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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吉卜赛女郎说:“喔,可怜的女孩,与恋人分离……”她凝视著祭祆儿。“这是苦恋……”

  祭祆儿一震,表情很冷,问:“你怎么知道?”

  吉卜赛女郎摇著头,挑眉笑著。“想知道更多?!只要一百英镑,我的水晶球告诉你一切……”

  祭祆儿打断她。“我只看到它有裂痕——破了!”绒布垫上的水晶球应声裂成两半,滚到桌面。

  吉卜赛女郎举高双手,惊讶地瞪大眼,叽叽咕咕嚷著。邹风和欢呼了声,拍起手来。

  祭祆儿怒站起身,拉掉窗边那块黑布幔。“晦气!”什么旅人?!不过是个缺钱的流浪者!她是“半神半妖”的祭祆儿,说什么发生什么,许个愿,就能让自己的恋情甜蜜!谁也不能说中她的事……

  那一天,她觉得委屈极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抑住眼底打转的泪,没给流下。

  几天後,吉卜赛女郎离开了,小包厢的黑布幔变成和煦的阳光色,窗台上还放了几盆祭祆儿最喜欢的立鹤花,是邹风和种的。邹风和提议换祭祆儿来说说“人运”,让那些洋人来听她开金口。她其实不懂面相,不会算命,只是看人说话,她喜欢的人,就说好话,惹她讨厌的,她就预言坏事,事事灵验。日子久了,信她的人越来越多,她竟也从中得取乐趣。

  “接下来是长假,天天可以来这儿坐镇嗯?祆祆——”

  祭祆儿定定神,看邹风和一眼。“我要回海岛。”她拉上窗帘,拍拍衣服下摆。她穿的晨衣装,襟袵交叠,没有任何扣子、拉链,靠一条腰带围住那女性曼妙的躯体。她以前就爱穿这类型的服饰,现在更是天天穿。

  邹风和隐约知道她的任何行为,都有个原因——应该是为某人或为某个人生阶段吧!

  “回海岛?!为什么呢?”邹风和不解地问。祭祆儿已经有好几年没回海岛了,大概从她十五岁那年开始,她说她得学习踏入成人的世界,长假一到,她除了来欧丽蔽娅店里,说说话给洋人听,晚上就和他去逛夜总会。她知道他有门路,可以带她去西班牙看点“特别的”,可他始终没答应,顶多让她看看欧丽薇娅变成“O”时的狂野表演,更多时候只看知名俱乐部标榜艺术的上空秀。“祆袄,你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嗯?非得去……”

  “那种真人表演,只要花些钱,在路上随便找,就有人肯做给你看。”仿佛早知道他要讲什么,她先一步说出。

  邹风和神色一闪,伸出右手食指,摆动著。“啧……祆祆,这可是犯法的喔,你什么时候学坏的——”

  “少来!你跟我谈法,未免太矫情。”祭祆儿抓住他摆动的食指,用力一扳。

  “疼、疼、疼呀……祆袄!”邹风和痛叫,讨饶似的弯著身体。“我的手指不是假的啦!”

  祭祆儿哼地放开手,呵呵笑了起来。邹风和甩甩手指,抚著额,唇角静静地弯弧,眼神飘至她绝伦的笑颜。她日益成熟了,清纯中散发著若有似无的独特艳色,不知道她自己晓不晓得。

  “我告诉你,”她扬起眉梢,奸得意。“祭家有喜事,今年我一定要回海岛!”

  “哦?喜事?!”他兴致高昂。“我可以参与吗?祆祆——”

  祭祆儿盯著他的脸,好一会儿,点点头。“好啊,你可以跟我一起回海岛。”她的语气,仿佛女皇给了臣子一个赏赐似。

  邹风和随即蹲跪下来,一手斜过胸前,行个标准骑士礼。“我以骑士精神誓言,一定护送你到家!”

  “拜托——蠢哪!”祭祆儿嗤声,挥挥手,旋身离开小包厢。

  邹风和站起,拨拨头发,笑著跟上她的背影。神秘祭家的大本营,他真的很向往呢!

  祭家海岛的蓝天,总是特别蓝,如果不是一对鹤鸟飞过,你会以为那是一片倒挂的海洋。白云像浪花,翻卷著午后的阳光,罗愉躺在龙鳞湖畔的碎石带,湖水偶尔淹上他的脚,他的裤管湿透了,白色的布料下,看得出他古铜色泽的健康肌肤。

  “罗愉!”一道阴影罩下。“你把这碎石带当‘全身按摩道’,好歹脱光衣服滚一滚,才有效果嘛!”女性讥笑的语气一如往常。

  罗愉睁开眼睛。奶奶苏林的徒弟兼女助手——宇妥,提著一只花篮,正站在他头顶处。他看不到她的脸,全被那颗“帮他遮阳”的大肚子挡住。他坐起,往旁移一点,再站立。“宇妥姊,什么事?”他的动作很小心,就怕撞著这名随时都会临盆的孕妇。

  宇妥怀著第一胎。她是高龄产妇,但因为也是岛上“神医”苏林的徒弟,所以她的状况好得跟二十岁的女孩一样,外表根本看不出她已四十岁。

  “今天真热……”宇妥咕哝,用手扬著风。人家说孕妇怕热——果然没错!她才走一小段路,就汗流浃背。

  罗愉拿出衬衫前袋的方帕,浸了冰凉的湖水後,递给她。

  “谢谢。”宇妥把方帕敷在额上,呼气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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