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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没听到脚步声,也没听见关门声的狄喜芯,有些狐疑的偏过首去,蓦地,她倒抽一口凉气,身子不由得往后急退。

  “师父!”狄喜芯心头一窒,半惊半骇地直瞪向眼前的尹守缺。

  虽然那盏油灯使他无法清楚地看见狄喜芯的五官轮廓,但那已结痂的伤疤,却如此明显地印在她的额角上,或许,就算盖了头发,恐怕还是会……

  尹守缺几乎快失去了冷静。

  他万万没料到,她竟会为了区区一柄剑,奋不顾身的跳进水池里。现在可好,伤到额角还算是好运,假使去撞到什么重要的部位……天那!他著实不敢再想下去。

  师父怎么会来?

  完了,她来不及戴上丑面具了。

  那她额上的伤疤岂不就--猛然记起的喜芯连忙用手去掩住额角。

  “不用遮了。”尹守缺粗声地喝道。

  “师父。”他在气啥呀?

  “你这个笨蛋!剑掉了就掉了,为什么你还要下去捡?”尹守缺濒临失控地大吼。

  “师父知道了啊。”被他这么一斥,狄喜芯不由自主地揪紧羽被的一角,低首嗫嚅。

  “为什么你那天不跟我说?”突如其来的,尹守缺一拳击在床铺上,震得整个床榻微微摇晃著。

  狄喜芯的心因他这一击而跳得异常狂乱,她不晓得师父发起脾气来,会是这么地可怖。

  “说呀!”尹守缺目光如利刃般地狠狠瞪视著她。

  “我那天是……师父,你到底在气什么?”那天师父要离开时,她明明感觉师父仿佛是再也不会理睬她了啊。

  “我是在气你、气你--”他寒著一张脸,怔忡不语。

  该死的!竟被她这个问题给考倒了。

  “师父,就算你嘴里说剑掉了就掉了,但我知道那柄软剑必定是师父的心爱之物,所以我说什么也不能弄丢它。”她扯出一抹极为难看的笑靥,闷闷地轻喃。

  “你!”尹守缺深深吸气之后,才郑重地对她道:“喜芯,不管我有多喜爱那柄剑,它也绝不可能能和你的性命相比拟。”

  说不高兴是骗人的,但,师父干嘛这么说,难道他不知道她得花费多少气力才能压抑住内心那股对他的爱恋之意吗?

  不,她不要师父在给她希望之后,又狠狠地将它给打碎。

  而且她清楚得很,没有脸上的这块疤,她就已经输给了依涟郡主,更何况在成为名副其实的丑窿女之后,师父还会对她--好啦!现在师父都已经看到了,那她也就应该彻彻底底地死了这条心。

  “师父,我希望你还是把剑拿回去吧!”她怕她会睹物思人。

  “我再说一次,我不会拿回我已经送出去的东西。”

  “师父,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

  尹守缺突然冷睇著那佯装成一脸无所谓的挫败小脸。

  统统不对劲了。

  从他再度踏进这里时,便整个都乱了。

  不行,他得回去想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他如来时一般无声地走了。

  第九章

  “什么,你要去荆州城!”

  “二哥,我想……到了荆州之后,我或许会过得比较快乐些吧。”坐在花凳子上的狄喜芯无意识地咬著下唇,艰涩一笑。

  “你以为逃到荆州,就可以忘掉那个姓尹的?”她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我才不是为了他。”心倏地一缩,她口是心非地急喊。

  “二哥告诉你,只要你一天忘不了他,那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二哥别说了。”她捂住双耳,不愿再听。

  狄允飏脸一沉,火大地抓住她的手,“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去找他,结果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回来不说,还为了要捡一把烂剑而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哼,要不是爹阻止我,我早就杀进丞相府了。”

  二哥的话宛如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般,终于让她因承受不住而嚎啕大哭。

  难道喜欢一个人就得这么痛苦?那她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人了。

  狄喜芯就这么整整哭了半个多时辰,企图把所受的委屈统统发泄掉。

  “哭完了没?”一直没说话的狄允飏终于开口。

  狄喜芯一边抽搐一边点头。

  “那就赶快去收拾东西。”

  “嗯。”狄喜芯擦干眼泪,开始动手收拾些简单的随身物品。不经意的,她忽而一顿,泪眼迷蒙地直视著妆台上的两样东西。

  “怎么,难道你还舍不得那两样鬼东西?”狄允飏恶声恶气地道。

  “可是它们是师父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呀。”狄喜芯又哭又笑地将剑谱放进包袱里,然后再把软剑系在自个儿的腰间。

  “你--算了,懒得说你了,我会叫老四陪你去荆州。”

  “嗯,谢谢二哥。”

  别了,师父。

  马车以平稳的速度行驶在往荆州城的官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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