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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比他还小了一岁的张茵,从一进公司开始,就是他得力的左右手。两人虽是上司与秘书,默契却一直很好,去工地、计画地也跟着上山下海地跑;熬夜加班时,从没听过她说过先生或公婆有意见。

  聂铭字下意识一直把她当哥儿们、战友的,张茵,居然……要当妈妈了?

  晚上,俱乐部里,跟几个工作上的同伴谈完公事,还应酬了一轮之后,送走所有客人或伙伴,聂铭宇终于回到贵宾室里自己的位置上,吐出口大气。

  倒了一小杯酒,他仰靠进宽大的皮沙发里。这个角落灯光幽暗,气氛很好,还可以听见稍远处钢琴的演奏乐声,如流水一般潺潺流泻。

  他实在不想回家。他自己的住处,空荡得令人发狂;唐盛蓝那边呢,她还在香港,少掉她,他一个人过去,也是坐立不安,根本待不住。

  叹了一口气,聂铭宇握住酒杯。如此良宵,这高级俱乐部有好酒,有雅致的气氛,有静谧私人的贵宾室;斥重资装湟之下,沙发这么舒服,音乐这么温柔,要是此刻,有佳人在抱,那就太完美了。

  其实他也知道,只要拿起旁边小桌上的电话,吩咐两句,马上就有知情识趣、气质高雅的小姐来陪他谈心。

  可惜,此刻聂铭宇只能想到那个远在天边的唐盛蓝。

  她应该在开会吧,还是回饭店休息了?这趟去是跟连总经理一起,从早到晚的公事行程,他不想打电话过去,怕是让连总经理看出什么端倪。

  其实,这也都是欲盖弥彰。他与唐盛蓝公事上牵扯这么多,怎么可能好几天都不联络?何况,连总那样精明的人物,哪里看不出来,从小如自己亲妹妹一样长大的唐盛蓝,此刻的娇艳美丽,都是为了谁?

  千丝万缕的思绪让他烦躁,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醇酒。

  “怎么在喝闷酒?”一个轻轻的女子嗓音软软地响起,聂铭宇就是一震。

  回头,在看到那长发披肩身影时,他的心提了起来,却在认清楚是清秀灵气的马之恬时,又重重地落下。

  “你呢,又怎么会来这里一.”他重新靠回柔软皮沙发,懒懒地笑了笑。把自己莫名其妙的失望给藏得好好的。

  “我在旁边餐厅跟朋友吃饭,遇到张董过来打招呼,说刚刚跟你谈公事。”马之恬轻巧地走进来,在他旁边坐下,纤纤素手把他面前酒杯挪开:“你以前不是最不爱喝问酒吗?今天怎么回事?”

  “嗳,刚刚应酬完,休息一下。”聂铭宇懒洋洋地说。他舒服地靠在沙发里,长臂横在沙发背上,领带也松了,慵懒中带着性感的魅力。他眼神闪烁,嘴角却是带点嘲讽的苦笑。

  这么英俊的男人,居然在这里一个人喝闷酒?马之恬简直不敢相信。

  “为什么都不打电话给我?”马之恬轻轻抱怨:“我打过好几通找你,留了言口,也跟你秘书讲过,你的秘书都没告诉你吗?”

  就算抱怨,语气还是那样温柔。马之恬整个人像是水做的。

  在以前,说真的,聂铭宇自己都知道,他这种脾气的男人,大概就是要配上这样小鸟依人、清灵婉转的女伴。在一起时,他们从来没有争吵过,马之恬最激烈的情绪反应,就只是那次在餐厅毅然说要分手。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安于清秀佳人的柔情了。他极度想念那一把火似的丽人。

  “你最近……跟别人在一起了吗?”马之恬的问话还是那样轻轻的,好像一不注意就听不见了:“是那个很漂亮的唐小姐?”

  聂铭宇只是安静地望着马之恬,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黝黑的眼眸映着桌上的烛火,点点跳跃,闪烁不定。

  “我听说了。唐小姐……美丽又聪明,又是信华唐董的掌上明珠。”马之恬索性用聂铭宇的杯子帮自己倒了一小杯酒,轻啜了一 口。她的脸低低的,语气落寞而惨淡。

  “别喝酒,你没酒量,小心喝醉。”聂铭宇低沉的嗓音打断她的喃喃口口语。他俯过身把酒杯移开。

  “喝醉了,你会送我回去吗?”马之恬抬起脸,认命似的苦苦微笑,细声问:“你还关心我吗?”

  “我们还是朋友。何况,听说我们集团今年年终慈善音乐会,马小姐你可是压轴……”聂铭宇哂笑,拍拍马之恬柔软纤细的手,一派轻松,黝黑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火焰。

  他分心了。

  虽然面前有美女相伴,他却无法抑遏地想起,上一次送喝醉的女人回家,是他“乘人之危”,把唐盛蓝……

  马之恬却突然反手握住聂铭宇的大手,钢琴家的修长手指紧紧与他的交缠。她的脸靠上他坚实有力的宽肩上,微微的颤抖与透过衬衫的水意,让聂铭宇知道,马之恬哭了。

  “这又是干什么?”聂铭宇叹气。

  “她了解你吗?你们在一起,快乐吗?”马之恬压抑着,有些破碎地轻问:“她对你,有像我对你一样吗?”

  “别这样,我们好聚好散。”聂铭宇横过另一只手,轻拍马之恬的肩,耐着性子说:“你不是嫌我工作忙吗?你一定可以……”

  “我没有嫌过你啊!”马之恬被这么一说,根本承受不住委屈与伤心,她的珠泪更是纷纷而下,粉脸窝在聂铭宇肩头,把他的衬衫弄得一团稀皱,哽咽不已:“我希望你多注意我”点,多放点心在我身上而已……我对你,还不够吗?”

  聂铭宇只是深深叹息。马之恬对他真的没话说,千般迁就、万般关怀,从来不曾使过性子或发过娇嗔,不曾勉强他做过什么事,总是温婉配合他的作息与脾气,柔顺到他自己都觉得惭愧,没能好好回报:“之恬,别这样,跟我这种人在一起,你不会快乐的。太委屈你了。”

  马之恬哭得香肩轻颤,聂铭宇像个大哥哥一样,轻拍着她的脊背,好半天的工夫,才平静了一点。

  “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马之恬还在低低呢喃。

  一向大方潇洒的聂铭宇,在此刻居然有些愧疚。

  她没有错,只不过,爱情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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