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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苕萸……"他的神情是挫折的,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还不懂吗?

  她当然不是不懂,秀丽的眉眼仿佛染上了月色柔和的光彩,静静地传递着某种深挚的情意。那是唯有静下心体会,就像他此刻心上的浮躁全在她注视下沉淀下来,感觉自己如此轻盈敏感,她的一丝丝感情波动都能如实地传真印在心版。

  "我不会要你不走……"她意味深长地说,声音里的每丝情意就像柳絮轻飞,他必须要集中心力才能不漏半丝地捉住。"也不想要你承诺什么,对我而言,与其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把握在一起的时间,其他的……你的心、我的心,都会告诉我们。"

  "苕萸……"情在血脉里呼啸,爱在胸臆间狂吟,那些被理智掌控住的原始渴慕,全都不顾-切的汹涌泛滥,凤岳再管不住自己,起身将苕萸拉进怀中,激狂地吻住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内心万分之一的悸动。

  夜深深,人静静,和风轻吹,花树在摇。客厅里丝丝的光明从落地长窗泄漏出来,与月光一上一下地照着一双纠缠的身影。

  然而,相爱的人儿顾不了爱的秘密昭然现世,两人忘情地拥抱。

  虽说这里大家都看得见。

  离别在即;才发现有许多话来不及说出口,争先恐后地想赶在最后关头冲出舌尖。但在同时,凤岳不禁纳闷着过去几天都在做些什么,明明是身身相偎,心心相依,嘴唇的妙处除了交换亲吻外,也分享了无数的意念与心中情愫,没说出来的话也全在款款深情的眼眸里,与炽热的拥抱中流动,那么,此刻浓浓愁绪的心,与鼓涨在胸臆间的千言万语又是从何处来的?

  "苕萸,我会打电话给你。"

  "好。"

  "我会写e-mail……"

  "好。"

  "我们用网际网络拨打视讯电话,可以看到彼此的影像……我教过你的,也排练过,你记得怎么操作吧?"

  "记……"

  她都还没答好,凤岳便转向梁母交代道:"妈,别忘了要凤荃帮我挡那些追求者,前天有人送花给苕萸。"接着他又不等对方回答,便转向另个人。

  "芙蝶,你要留意凤荃正在企划、并安排苕萸拍的那支新广告,卖厨具干嘛露大腿?"

  "爸,别再向你那些老朋友炫耀,说苕萸有多好了!那个刘董都娶过三任老婆,还想追苕萸。"

  "还有,凤荃,你一定要帮我盯……"

  "你吵够了没!叮咛完这个,又叮嘱另一个,你当这是十八相送,由得你黄梅调唱个没完没了是吗?飞机是不等人的,还不快给我滚!" "梁凤荃,你唯一的弟弟要飞去美国,你非但毫无眷念,还催我!"冷血又无情的臭姊姊!

  "梁凤岳!你飞来飞去不是头一次了,怎么这次特别吵?就不能悄悄的回,悄悄的走吗?"

  "呸,你诅咒我?"他怒向胆边生。

  "谁咒你了?是你吵得我快头昏了。"

  "我才为一件事要麻烦你,你就不耐烦!"

  "才一件吗?也不想想这几天你麻烦我多少事了,光要苕萸请假陪你,我就吃不消,现在还管到我的广告创意。"

  "露大腿本来就……"

  "好了!"眼看两人没完没了,苕萸不得已下只得高声大叫。

  在得到两人的注意力,及短暂的停战后,她把握机会对着凤岳挤出甜美、灿烂的笑容。

  "凤荃有件事说对了,飞机是不等人的。凤岳,你再不进海关,就真的赶不上班机了。"

  "可是我……"

  "你交代的事,我们都会做到的,对不对,大家?"苕萸忙向亲友团眨眼示意,为了安抚凤岳临行在即万千难舍的躁郁狮子心,众人点头如捣蒜。

  唯有凤荃转头装做没看见。

  凤岳懒得跟她计较,拉着苕萸的手殷殷嘱咐,眼眸湿润着。

  "苕萸,你一定要等我。"

  "我会的。"

  "苕萸……"

  凤荃受不了的直翻白眼,没想到向来冷静、自制到了圣人程度,兼视女人如无物的凤岳,一旦谈起恋爱会这么没格调。

  幸好苕萸还有点理智,没学他来个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不然就太丢脸了。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正好芙蝶看过来,澄澈的美眸竟看得她有点心虚,目光再度转向拉着苕萸的手舍不得进入海关的凤岳。

  那与她同个模子造出来的俊美容颜,给她一种幻觉,仿佛正拉着爱人的手万千难舍的人是她。凤荃赶紧甩去脑中的幻想,或许她应该庆幸,芙蝶当年选择悄悄的离开,否则失控的凤岳就是她的写照。

  想到自己会做出像他这样丢脸的事,凤荃忍不住打起冷颤来。

  "还发呆呀?凤岳进去了,我们也该走了。"

  芙蝶的娇嗔在她耳际徘徊,凤荃回过神,看到弟弟的身影渐去渐远,她牢牢握紧爱人的手,心中的凄冷立即被她娇美的笑靥驱离,替代的是烘烘的暖意。

  两人手牵手地走向停车场,为了替凤岳送行,凤荃特地开了一辆八人座的休旅车。在安置好苕萸和父母之后,她与芙蝶分别坐进前座,想到车上少了一个人,浓浓的,感伤掩上心房。

  这个弟弟呀……

  平日相处总免不了斗嘴,不见时……又难免感伤幽怨,想念得紧。

  但她不许太多的感伤萦绕心头,有些事已经习惯了嘛。她操纵爱车往前奔驰,不久后便上了高速公路,却意外听见母亲的惊呼。

  "苕萸……"  .

  从后视镜里,她看到两行泪水濡湿那张始终在凤岳面前展现灿灿欢颜的脸,在母亲盈满心疼的叫唤后,所有伪装的坚强一瞬间崩,如溃堤的潮浪一泄千里。

  "呜……梁妈妈……"

  相见时难别亦难,苕萸不坚强,也不理智,只是想让爱人放心的离开,而把所有的伤心留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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