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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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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芸芷睁大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螓首很不给面子的摇成博浪鼓。 翻过孝亲王府西墙,灵敏的耳目让续日明白行藏已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今晚的孝亲王府再不是上回夜探时的光景,西墙附近五步一岗,七步一哨,显然是针对她今次的夜访。 纵身飞到近处一株高大的乔木上,踢下藏匿在树上的王府爪牙,居高临下地掌握府内的景况,续日发现从东南西北方各有一道灯炬形成的火龙,迤逦至某处交会。她猜想必是天仲谋玩的把戏,大概是怕她不知道他在哪里,刻意用这种夸张的方法来标示。 转念间,报更的锣声自远而近迢递地传来两响,续日不再迟疑,化做轻灵的飞燕投进王府深处,在二更的更漏声未完全消歇前,来到四条火龙交会的地点。 这是一处人工湖泊,湖上建有一座暖阁,周围悬挂着的华丽宫灯将湖畔照耀得有如白昼,垂柳掩映下,粼粼波光反映着晴朗天空上的星月光辉,配合著湖畔栽植的琪花瑶草,颇有几分仙境般的空灵清雅,而湖心上的暖阁里帘幕重重,隐约可以见到人影绰约,一波波动人的丝竹声从那里传来。 续日一怔,仿佛很意外天仲谋此刻还有饮酒作乐的心情。她柳眉微拧,注意到附近的守卫不及王府四周严密,或许他认为只要外围防守得严,就不怕有人潜入或逃脱吧。 她冷冷一笑,缓步走向通往湖心暖阁的九曲桥,每隔十步便有一名手执宫灯的仆人站立,她不禁对天仲谋的奢华排场暗暗摇头。 “呵呵……如此良辰美景,正宜与佳人携手共度。公主来得恰恰是时候,本王温好一壶美酒要与公主共饮呢。” 温慢低哑的声音传来,听得续日全身起鸡皮疙瘩,目光穿过仆人为她撩起的纱帐,打量暖阁里的布置。 就跟暖阁外的情景一般奢华,四盏碍眼的喜字宫灯各悬挂在一个角落,艳艳的灯火将暖阁里照得温暖明亮,袅袅香烟自如意纹香几上的玉炉里不断升起,入口附近的草拐纹花几上摆放了一盆开满金黄色花朵的盆栽,一张嵌云石的圆桌上布满丰盛的佳肴,叁名女子坐在一边或弹琴、或鼓瑟、或吹箫,天仲谋则穿着蓝底带金的长袍斜躺在回纹榻上,让艳丽的侍女喂他吃食。 真是太奢糜堕落了! 但最教续日蹙眉的,还不只这样!缭绕在鼻端的气味,让她直想掩鼻。没法确定这股无法被称为清心舒脾的气味是来自香炉,还是那盆花,或那几名女子身上,她怀疑是叁者混合成的味道,并纳闷天仲谋如何受得了这幺浓烈的气味,但瞧他怡然自得的模样,非但受得了,还受得很高兴的样子。 “咳咳……”被她眼中的冷峻光芒瞪得浑身都要结冰了,天仲谋悻悻然地坐起,目光打量了一会儿她男装的打扮,俊丽中别有一种妩媚动人,令他心痒难禁,可惜眼神太过凌厉,破坏了他欣赏的兴致,只好起身朝她迎来,恭敬地拱手相请。 “请。” 她仍瞪着他,双脚生根似的,一步都不往前移。 “公主打算在那里站一夜吗?”按捺住心里的焦虑,他故意以一种挑衅的眼光凝视她。“既来之,则安之。还是公主害怕了?” “本宫是有点怕没错。”薄薄的艳唇弯成一抹讥诮,不怀好意的眼光打量向他缠满织锦的脑袋瓜子,“怕得很想找颗球来踢。” “你!”天仲谋怒火上升,在心里问候叶家祖宗十八代,并警告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就让叶续日先嚣张一下,只要能哄得她入内,待会儿她便识得他的厉害,任他搓圆揉扁。 “朝阳公主很爱说笑。”他挤出灿烂的笑容,在叶续日终于肯纡尊降贵地挪动脚步入内,暂时松了口气。 “你们下去。”他冷淡地下令,四道艳丽的身影顺从地退下,暖阁入口的帘幕再度重重掩下,续日眼里闪过一抹警觉。 “公主不希望我们的谈话传到第叁者耳中吧?” 她是不希望呀,但由他口中听到这种话,难免让她起疑。 续日冷哼一声,目光如电地把暖阁里的景物再度扫视一遍,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袅袅香烟。 一年多前发生在左相府的贵妃出墙事件,她虽然没有躬逢其盛,但此事传得扬扬沸沸,不仅岳墨生据此写了小说,说书、戏剧都搬演过无数回,重要关键的熏香和夜昙香烛一旦混起来点,气味会变成淫惑人心的媚药,成了人人都知道的常识。 但听说那种味道应该是如坠温柔乡般的甜郁,暖阁里的气味却是让人闻了只想屏住呼吸的浓烈,有可能差这幺多吗? “那是上好的龙涎香。公主要是喜欢,本王命人准备一些送给公主。”天仲谋见她眼光怀疑地盯着熏香,不由得一颗心要跳出来,表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破绽,笑得人畜无害。 “上好?”续日不敢恭维,她家最下等的熏香也比这个好闻。亏她先前还把这股浓香怪在那四名女子身上,她们走后,浓香仍在,可见与她们无关,应该是来自天仲谋怪异的品味。 “这个……熏蚊子很有用,也很助眠。”他绞尽脑汁解释,见她将视线投向遮得水阁几乎密不透风的帘幕上,赶紧道:“你知道水边蚊虫多,不把门户关紧,点点熏香什幺,公主这身细皮嫩肉可要遭殃了!” “熏香是为了熏蚊子?本宫还以为你是想熏昏、熏死我呢!”她调侃的话令他一阵心虚。 “公主不会以为本王想用迷香来害公主吧?” “你以为江湖中下叁滥的迷香,对本公主有用吗?”她寒箭似的眼光射得他胸口卜通猛跳。 “当然……没用啦。”但他用的可不是下叁滥的迷香。“来,夜里风寒,公主坐下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续日不理会他捧来的酒杯,径自挑了个最接近门口的位子坐下。 “公主是担心本王在酒中下药,不愿喝吗?” “你的激将法对本宫没用。”她懒得多说。 “是吗?”若没用,她怎会在此?不过她不喝才好,正好落进他的算计中。 天仲谋暗暗奸笑,将酒杯移到自己唇上,一口饮尽。 “好酒!可惜这样的好酒,公主却不肯赏脸!” “酒再好,对本宫不过是穿肠毒药。”她冷冷道,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只见白光一闪,她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抵向天仲谋的面门。 没想到她会这幺快出手,天仲谋脸色铁青,但仍勉强保持镇定。 “就算太皇太后和皇上再宠爱你,也不可能纵容你杀害亲王,不将你治罪。” “你放心,本宫暂时还没有杀你的打算。”话虽这幺讲,她却没有抽回匕首。 “那你还不把……”他颤抖着手试图推开距离面门只有几指宽的匕首,但那匕首重得像座山,他居然推不动,声音忍不住拔尖了起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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