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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迟疑的呼唤自前方传来,她抬起困乏的眼皮看过去,只见姚静怯生生的朝她笑了笑,身边还有谢锋鎏及她的侍婢。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她将宝剑收进剑鞘,挥去脸上的汗珠,向他们走来。

  “在吕姊姊削树的时候就来了。”姚静咋了咋舌,开玩笑的说:“哇,你的剑法好厉害,幸好这是株松树,要是人的话,早被你削成肉棍了。”

  吕锻金闻言回头一瞧,发现先前还枝叶茂密的松树如今只余些许断枝残叶,地上满是狼藉,不禁对自己的作为感到一阵羞愧。

  “见笑了。”她不好意思的道。“刚才只顾着练剑,没想到会把树削成这样,哎,你们一定认为我很凶暴吧?”

  姚静似笑非笑的睨了谢锋鎏一眼,后者眼中仍有余悸,显然还没从吕锻金的剑招造成的破坏力量里回复过来。

  “吕姊姊别这么说。”他体贴的送上侍女绞好的毛巾,让她拭脸,等她喝过茶后,接着道:“看吕姊姊使剑如此用心,我好为你高兴。恭喜你已经走出丧父之痛,振作起来了。”

  “是吗?”她苦笑。

  “唉,我又勾起姊姊的伤心事,该打。”

  “没事、没事。来,我们到那边坐。芽儿,你叫厨房送些点心过来,让我们品茗谈心。”她边吩咐,边招呼他们进凉亭坐下。

  姚静游目四移,欣赏了一会儿附近百花盛开的美景,将目光收回,投向艳丽不输眼前风光的吕锻金。

  “说真格的,我见姊姊年龄虽小,艺业却不凡,忍不住又羡又妒。笑天堡有姊姊与李大哥,必能一日比一日兴盛,反观我们擎天庄,大哥的武功吕姊姊是见识过了,想靠他振作起擎天庄可比登天还难呢!”

  “喂,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吧!”谢锋鎏气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脸颊涨红了起来。“我是哪里惹你了?”

  “你没有惹我呀,我只是实话实说。”他表情无辜的回答。“你的确败在吕姊姊手上咧。”

  “你!”提起这桩丑事,谢锋鎏受伤的男性自尊就隐隐作疼。

  这几天住在笑天堡里,每天被姚静拉来跟吕锻金见面,每次见到她时,心中便涌现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明明该怨她、恨她的,可是见到她脸上的悲痛,对上那双汪汪的泪眸,他竟也鼻子酸酸的,眼眶里湿漉漉了起来。

  可该死的,他还是忘不掉她带给他的屈辱。她让他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无能。自以为是的男性魅力原来是这么不堪一击;本来还认为自己有几下子,却在她手下败得那么凄惨。天哪,他怎么不干脆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也省得面对她时自心底往上冒的难堪!

  “姚静,你别这么说。”吕锻金的表情显得局促。

  她垂下眼睫,偷觑向谢锋鎏——她现在已经知道谢锋鎏其实不是她想的谢风流了。虽然他不该去那种地方……反正那件事错在于她,而不是他。就算他跑去烟花地,她也没资格做任何评判,白白打了人、又把他羞辱了一顿,于情于理都是她不该呀。

  瞧他现在每次见到她时,脸上总是表现出一副明明很不想见她、又被人逼着来见她的无奈神情,教她看了也跟着不好受。哎,也难怪啦,任何人被这么错待之后,能像他一样维持基本的礼数已经很难得了,要是换成别人,早拿她当成毒蛇猛兽看待,避之唯恐不及。

  “其实我觉得……他……没那么不好嘛。”她深吸了口气,昧着良心为他辩护。不就是武功差了点,人风流了些嘛。“武功可以苦练……”妓院以后也别再去了,她暗自附加了一句。“现在或许不如我,五年、十年后,说不定反而比我强呢。”

  “五年、十年?”姚静差点瞪凸眼睛,他不认为自己可以等那么久。深黑的眼眸半是调侃、半是无奈的投向谢锋鎏。“我可不想落得跟诸葛亮一样鞠躬尽瘁,我说阿斗呀,你可不可以争气一点?”

  “我不是阿斗!”他原先还欣喜吕锻金肯为他讲话,没想到姚静接来的话却教他气吼出声。“只要给我五年的时间,我一定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喔。”姚静怕他反悔,赶紧道。“我不敢说可以让你成为武林第一人,但只要你肯照我的安排勤练武艺,我保证至少那个丁烜毅绝不是你的对手。”

  喝,好大的口气!

  吕锻金暗忖。丁烜毅被认为是仅次于她师兄李岩的西南武林年轻一辈高手,姚静想让谢锋鎏那种三脚猫功夫赶上人家,大概是仅次于登天以外的难事吧!

  但她仍然附和的点头,“谢师兄,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谢锋鎏闻言深深看她一眼,深黑的眼眸灿起某种难以言喻的光芒,看得吕锻金心头鹿撞,胸臆间一阵莫名的翻搅。

  她感到困惑、迷惘。

  那双眼睛老是给她一种不曾有过的奇特感觉。记得两人初次见面时,她就觉得他的眼睛好邪,一对上便令她呼吸急促,心跳不听话的似要跳出喉腔,及至两人在她父亲的灵堂上重逢,他眼里的关怀与怜惜,将她从悲伤的深渊拉回现实,麻木的知觉又有了反应。

  后来他与姚静搬进笑天堡,时常跟着姚静前来探访她,静坐一旁拿那双若有深意的黑眸瞅视着她。每当她察觉,想去捕捉他的视线时,他就倏然转开眼光,但她知道他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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