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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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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是不是该起程了?”副帅刘将军小心地探问,“得乘着天还凉,多走一程。” 起程?一军之帅的脸色愈发难看。昏迷不醒的风烟能经得起艰苦的沙漠之行吗?可是他不可能为了她要求全军数万将士在沙漠里多受一天的煎熬,多受一天死亡的威胁。荒凉的沙漠不比富足的平原,万人的食粮与清水都是一份一份按日程计算的,只少不多。他决不能因自己的私情而让整支军队陷入危机之中,有着自己军队的暮王爷才是四国权倾天下的人物。 “起程!”他低声命令,转过身用毛毯将昏睡中的风烟裹好,一把抱起走出帐篷。抬头迎接清晨刺眼的金灿阳光,他在心里默默地祈求。 “不要死,如果你真的是风烟,真的是那个风烟的女儿,就不会因这点小伤而……” 他抱紧她,一种得到手后再也不愿失去的惶恐。 已过了午时,太阳最恶毒的时刻已来临,整支军队虽仍保持着整齐的队形,但疲惫的神情却极其明显。士兵们焦黑的脸与干裂的唇都已显现出一种奇异的忍耐力,忍耐着恶劣的环境对他们苛刻的考验;他们相信他们是四国最优秀的军队,能胜人也能胜天。这次攻克沙克国不光是一场战争的胜利,只要他们能活着回到西京,那么他们还破了一项记录,在他们之前还没有哪支军队能穿越过沙漠的。这一战足以使他们所有人连同司徒暮的名字名垂青史,也使司徒暮与他的军队成为四国的一个传奇。 风烟已服了药,但在两个时辰后仍没醒来,只是不断地呓语,要喝水,而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冒出,擦了又沁出,一点办法也没有。 司徒暮扶着她身体的手臂已麻痹得失去知觉,全身严密包裹在衣袍下的他并不比士兵们舒服多少,一样承受着艳阳的炙烤,一样在沙漠中被蒸发。而他是王,是所有人的领袖,他的眼睛仍闪着精光,不让疲惫露出一丝端倪。他骑在马背上的身姿一如早晨上马时一般英挺,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他都是那个军民眼中威武英挺的暮王爷,权利与责任是对等的,他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会为了风烟而在沙漠中多拖延一瞬。 “……水……”窝在他怀里被内外高温折磨着的昏迷者又一次呻吟着。 司徒暮用右手取下腰畔的鹿皮水袋,咬开木塞,放到呓语者的唇边缓缓倒人。 “王爷,您的水……”刘将军将一注满清水的水袋递给司徒暮。 但—天才喝过两三口水的人并未接过水袋,只是缺乏表情地冷冷看着老部下。 “王爷放心,这不是属下寻私偷偷从军备中取出的,都是将士们省下的。”深知其脾性的刘文正解释。 穿越沙漠最缺乏又最重要的东西便是水,为了能走出沙漠,能确保此次攻下沙克国的最终胜利,司徒暮下了死命令,一人一天一袋水,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在内谁都不允许多尝一滴。由于风烟并不算在行军的人数中,所以并没有多余的水分配给她,也因此她所需的大量清水都是司徒薯分内的。 他无表情地接过水袋,他可以不需要,但怀里不知何时才醒的人需要。 “这水袋里的水由哪些人省下的就赏他们每人黄金十两。” “是……”刘将军正想报出将士的名字,却因主帅的注意力转移而做罢。 司徒暮感到风烟的身体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下,便立刻将担忧的视线停驻在她脸上。要是她真的熬不过沙漠的酷热,那么他又会怎么样呢?他不知道,不敢想象那个曾经代表着生命的胎儿在二十年后竟死在他的怀里,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好热……是谁…… 风烟被不知名的高温折磨着,喉咙如冒火似的难受,意识模糊中,有人不断将水送进她的口中。 是谁?是谁一直守在她身边?母亲吗?母亲不是死了吗? “……水……”她不自主地又要求道,随之是甘甜的清水流进喉腔。 是谁?她想知道这个照顾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她努力睁开眼,但接触到的是一片金色的光芒,眼睛难受地又闭上。 是谁?她不甘心地又睁开眼,这次终于看到一个大概的黑影,当眼睛适应了久不见的阳光后,黑影的轮廓逐渐清晰。 “醒了?还要喝水吗?”欣喜在他脸上一掠而过随后又恢复成原先的冷然。 她点点头,有些诧异照顾她的竟是司徒暮本人。 在他喂她水的同时,她看到了他紧抿的干裂嘴唇已几近白色。 他有多久没喝水了?不是有水吗?还是……她很快知道了答案,可是却没有感动,只是痛苦地又闭上眼。 “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司徒暮见她又快陷入沉睡的状态,着急地问。 “不……只是觉得阳光太刺眼……”她直起的背感觉不到鞭伤的疼痛,但虚弱的身体还是掌握不住马背上的平衡感,于是只能主动抱住同骑者结实的身躯。 “要吃点东西吗?” “……我不饿,还想睡一会儿。”她双手环着他的腰,头倚在他的胸前,选择如天真孩子般的睡姿。她没有选择的余地,随遇而安几乎同流浪一样都成了她的宿命。像她这样漂泊浮萍似的人若不懂随遇而安又如何生存呢?她的生命如荒草,自生自灭,不起眼又顺其自然。 司徒暮不再说什么,将她裹进宽大的衣袍内,以避免火辣光线的肆虐,他能为她做的也许只能是挡风遮阳之类的事情,因为无论他多么想挽留住她,他还藏着颗渴望霸权的野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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