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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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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泠愔。’简单地表明身份,她便不出声,似等待这边有所反应。 ‘有什么事吗?’心脏加速跳动,他调整呼吸,冷淡的语气不变。 “我有事要说,能给我点时间吗?’ ‘当然可以?’特意来为昨夜的事道谢?或者询问他之所以吻她的原因?见不到她说话的神情,他无从猜测她打电话的目的。 “刀伤……严重吗?对不起。”她在电话里道歉,万分诚恳,“我没想到会害你受伤,有看过医生吗?伤好后会不会影响弹琴?’ “皮肉小伤,决不可能影响我弹琴。’听出她流露的担忧关心之情,他死寂的心便又要承受痛苦挣扎,“不用为我担心,你不是说有事要讲吗?” “是有事,”看不见那边的拎惜,光听吞吞吐吐的语气,他察觉她的紧张,“……昨晚,你为什么要为我挡阿海的一刀?’ 意料中的问题,可他并没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拙于言词,他不吭声。他不说话,并不表示另一人会因此放弃。 “不想说吗?那么为什么要吻我?你对我……你不是讨厌我吗?你不是讨厌我和我父亲,包括我母亲吗?为什么?能不能告诉我呢?昊,可不可以告诉我答案?还有乐成告诉我,你曾经拒绝母亲把我领回杜家,许多的事,你都不肯告诉我原因,为什么?’ 所有的问题都有一个共同的答案,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很难说出口。他想说,想说他爱她,想说他喜欢她,然那天在便利店看到的情景逼得他继续保持无情的缄默。 话筒里传出泠愔的苦笑声,为自己不死心地一次又一次,完全能想象她足可撕裂他心的倔强神态。 “其实我要说的事不是刚才那些。”紧张去尽的冷静,“过两天是我满十九岁的生日,妈妈和杜伯父打算把我介绍给所有的亲戚朋友,另外在生日会上还会宣布另一件事一我和乐成会订婚。” “订婚?’掌心无故灼痛起来,他麻木地问。 “是的,两天后中午十二点的宴会,在杜家,希望你能出席。再讨厌我,至少你也养育我十四年。” “我不想去。’听上去绝对冷酷的推拒。 电话两头都沉默,“滴喀’、“滴喀”、“滴喀”……时钟上秒针一格格地移动,就在泠昊无望地把话筒拿高耳边时,另一端的泠愔突然再度开口。 “吴,我希望你来,因为……因为我喜欢你。从我知道你不是我亲叔叔的时候起我就喜欢你,四年前陈管家去逝时他就把你同我父亲不是亲兄弟的事告诉了我。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这件事情,因为我担心一旦捅破这层纸,就会让你有借口把我赶离身边。昨晚你吻我,我很高兴,从小到大我都认为你到常憎恶我……” 好像越说越偏,说话者也注意到此点,不顾自己的表白带给另一人的冲击便急着挂断电话,“……算了,说这些都没用。我只想说,如果你不是真的讨厌我,如果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请一定要来杜家。” 她说什么?她说了什么?泠昊茫然地挂上断线的电话,发出无可抑止的干涸笑声。 订婚?和杜乐成订婚?然后……然后她说她喜欢他,一直都是,从十四岁起就喜欢他!原来他们一样愚蠢,原来在他因害怕失去她而竭力隐瞒的同时她也一样。不懂坦白的煎熬,浪费了彼此的四年甚至差点还要两人付出一生的时间,全因他对感情的无措、缺乏勇气和彼此的不够坦白。 “都到这番地步了,泠昊,你难道还需因可笑的畏惧而装作漠然吗?’他单手按琴键,闭眼流泪。 断了又断的琴曲,他怕自己会是闯进泠愔美好空间的怪物,诚如当年打乱自己精神世界的兄长。堕落也好,荒唐也好,悲伤也好,绝望也好,孤寂也好,冷漠也好,事到如今,也许他能做的只有最后一件事…… “如果你不是真的讨厌我,如果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请一定要来杜家。” 至少他还有机会告诉她,告诉她:他并不憎恶她,一直以来他憎恶的只是脱不开情丝困扰的自己。他喜欢她,比普通人所谓的爱情更深人心扉的情感,可以说是由整个地狱之火燃起的灼痛情感,不得超渡地惩罚,因他不曾一次地鄙视抗拒人性的真情。 风吹进窗户,掀起散在钢琴上的曲谱——《夏日的午后》抗拒、放弃、懦弱、禁忌、悔恨、欲望……在兄长最后的音乐中升化成满溢爱情的幸福。音乐和人类的情感,艺术同人类,不言而喻的必然哪,可惜泠昊现在才清楚自己的音乐一直以来都未曾摆脱情感的束缚,一直都不圣洁也不冷漠。 再厌恶的不洁,可心底终究藏有儿时被兄长呵护的幸福;再努力否认自己对泠愔的情感,可不曾有一刻忘怀她是属于自己的自私幸福。不愿让她离开自己的束缚,憎恨她的不羁……所有的冷酷言语和举止都为保留住十四年来掩饰心珍藏的幸福。 幼儿园时学唱的每首歌,她都会每夜唱给他听一遍;小学时美工课做的每份小制作,她都工整地写上“送给昊”三个字后放进他的书桌抽屉;不想他离开她到华都,她曾把他跑车的四个轮胎—一用刀割破;总是小心翼翼地在一旁观察他的喜恶,好让自己不会被他讨厌……从最初的天真脆弱到成长过程中积累的倔傲,再到青春期的激烈叛逆以及现在的忧郁冷然,全部是她的情感反射,而兀自欺骗自己的他浑然不觉。 《夏日的午后》——是遗赠的道别曲,或许也将是他与泠愔的写照! ### “小愔,你待会和律成、乐成一起来酒店,千万别迟到了,今天是把你正式介绍给杜家的亲戚朋友,不能失了我们的礼数。’杜慧琼千叮咛万嘱咐。 看看正午耀眼的太阳,泠愔心不在焉地应声“知道”,而一旁的杜乐成则从一清早起来就显得心神恍惚,比平日更安静。 “乐成,你身体不舒服吗?’担心自幼体弱多病的继子,女主人就是不能安心离开。 “没什么,妈妈,我只是担心……呃……是紧张,因为待会的宴会要见许多人。’ “傻孩子,都是熟人,不用紧张。’注意到时间紧迫不容再担搁,杜慧琼分别吻吻两个孩子的额头,坐进汽车。 “已经十一点四十五分了。’见母亲的小房车驶出园子,杜乐成轻声说。 “宴会开始是十二点半。’泠愔不敢看与自己有过约定的人,径自强调时间的充分性。 “但你和泠先生约在十二点,不是吗?’杜乐成无法避免地焦躁,为内心祈祷那万分之一希望。 迅速回望一眼提醒自己有可能会失败的人,她不说话,穿过园子走向大门。杜乐成没追出去,站在原地和在门口等待的身影保持一定距离。 午时的街道静谧得很,可仍有少数人经过。隔壁住家的女佣出来溜狗,嘴里骂骂咧咧,发现大门口的泠愔便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知哪几家的小孩,不怕秋初的灼分快乐地在车辆不多的道上来回追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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