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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自己帮自己?那要怎么个帮法?”小孩子不懂话里的真意,纳闷地问。

  “即使逃出史府当乞丐,即使把你爹杀了,也不能让他把你跟你娘卖了,这就是自己帮自己。”她并没因对方还是个对世事一知半解的孩子而把话讲得委婉些。有时候委婉也是种虚伪与懦弱,这世事太残酷,所以人也要残酷,生存下去的残酷。

  “我不会武功,怎么杀他?”女孩认真思索着。她爹如果死了,大娘又是个病殃子,那她与娘不就是史府最大的主子?也不用怕被人卖了。

  香残因她的问题一怔,她料不到一个十岁出头的小鬼竟散发出不容小窥的杀意。

  “小姐……小姐……”远处传来丫环的声声呼唤,“二夫人要你回去吃早饭。”

  “知道了。”女孩急急回应,随后看向与自己说话的陌生女子,“娘叫云儿回去吃早饭,待会儿我们还在这里见。”

  云儿?她叫云儿?香残感到记忆中的某些东西正在苏醒,望着奔向远处的灵巧身影她悲伤地闭上眼,止不住地大笑。

  为什么这世上还有人与她一样难逃悲惨的命,运?难道一个香残还不够吗?她似乎已能看到女孩,长大后的样子,残酷的世事……

  整整一天,香残都陪着湛儇邃在别院内。乘着空闲,湛儇邃让史荣将分坛几年来的账本拿出来一一过目,看得厌了就由香残代劳。他则看着窗外的雪景,不知思索些什么。两人也不说话,只在偶尔抬首间有眼神的交会。直到掌灯时,湛儇邃才合上厚厚的账本。

  “别看了,天就黑了,伤眼睛。”

  “看完这本吧。”香残的笔又在账目旁边批了个注,“那么多的漏洞,难怪能盖得起这样的豪宅。”

  “这些年都把他们养肥了,随他们吧。一条狗的胃口再大也吞不了一头象,总有一天会噎死的。”他淡淡道,不见愤怒,人的贪欲越强,他就越能掌控他们。

  “就让他们继续中饱私囊?”她有些不懂他。昨天为那么点小事他弄瞎了史荣的一只眼,可对于史荣侵吞了雾月堡几十万两的银子却漫不经心的。

  “还没到时候。”湛僵邃冷笑着,似乎不愿再提此事他叉开话题,“早上你去哪儿了?”

  “在府里兜了一圈,遇到个奇怪的女孩。”

  “噢?是谁?”能让香残感到奇怪的女孩那一定不普通,他感兴趣地问。

  “另一个我。”更加奇怪的回答,见他闪现不解,她补充道,“看到她就像看到以前的我。”

  “以前的你是怎样的?”他越发好奇。

  “孤独、悲伤、无助……愤恨。”

  湛儇邃不言语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需要彼此,一直以来他也正是这样的。只有在不断的杀戮中他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才能忘记孤独与悲伤,才能觉得自己很强,才能发泄堆积了很久的愤恨。

  “现在还这样吗?”他自背后环住她, 下巴轻搁在她的头顶。

  “……”感觉到他的贴近,她已不孤独,不悲伤,不无助,可愤恨依旧。她的愤慨会永远持续,因为世事的残酷不曾也永不会结束。

  有人敲门,湛儇邃站直身子,沉声命令来人进门,是戴上一只眼罩的史荣。

  “堡主,分坛的兄弟们都在前厅等着,他们都想见您一面,您看今晚上的晚饭就在……”他谄媚时的眯缝眼如打了结的丝线。

  “我有说过我想见他们吗?”对于属下的自作主张,高位者并不乐意配合。

  见到向来阴沉的股此时罩上严霜,受过教训的人两腿打颤,双手左右开弓地就掌了自己七八记耳光,鼻血流出了仍不住手。

  “属下该死!该死!该死……”

  “可以了,我待会儿会过去的。”

  “是,谢堡主开恩。”史荣松一口气,再自谑下去,他准会当场晕倒。

  这男人……香残厌恶地转首,不愿再看,哪怕只是越缩越小的背影。

  奢华的前厅内座无虚席,轮不到座位的小喽罗惟有在一旁站着被呼来喝去。人世间的事真是难以理解,既然都害怕湛儇邃,为什么一听到他会出现便急不可耐地要见一面呢?就因为湛儇邃是传奇人物吗?

  “湛堡主到……”守门的侍卫扯开了喉咙。

  厅内每个人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起身,从座位上站起,宽阔的武人的肩紧绷着,神情是激动夹杂着恐惧。

  湛儇邃走进大厅,如入无人之境,他既没有多看其他人一眼,也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示意香残坐在他身边后,说出了惟一两个字:

  “上菜。”

  “是。”史荣弯着的腰终于能直起来,拍了两下手,便有侍女鱼贯地将菜色端出。

  群豪有些微的失望,但却不敢出声,齐刷刷地又坐下,埋首吃菜。

  湛儇邃并不吃菜,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烛光映着的脸越喝越白。

  ”想必这些菜不对堡主胃口,属下特地为堡主准备了一份大菜,这就为您端上。”史荣的媚笑更深了,他觉得自己的计划真是万无一失,“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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