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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可是有你在我身边,不是吗?”她温柔地反驳。

  他则苦笑一下,反握住她稍稍有些暖意的手。

  “走吧,我们赏夜雪去。”

  他真的很难拒绝她,也从来没能拒绝过,以后也不会拒绝吧。

  手牵着手,她倚着他伟岸的身躯,在月光与白雪的交相辉映里,如同儿时在梨花细雨纷飞的暮春中。也许只有儿时的无忌誓言才是人世间最真挚,最纯净的……

  遥远的夜空里竟响起女孩天真的银铃般笑声,“师兄,跟着我,快来啊……”

  在其后面是一白衣如雪的少年,他微笑着跟在她身后,从不回头去辨认自己走过的路是对还是错。对他而言错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守护她一生……

  她是帅妹,他便是师兄;

  她成了皇太后,他就当左丞相;

  他真的能守她一生?

  昨夜的雪已经停了,窗外很静,封冻的天地之间是寂静的雪原。很难得的是雾月堡的大厅内炉火正旺,并且连带着人气也旺。从来这幢阴森的堡垒足没有喧哗声、争吵声的,更别提有什么暖意厂。

  君为同湛儇邃正在棋盘上一决高下,雯绣在一旁侍候端茶。江湖上无往不利的雾月堡主在棋盘上却接连失手,半壁江山尽失。他本不精于棋道,但最主要的原因还出在厅里另外吵闹的三人。

  已经连赢敌手数局的胜者早就注意到失败者的心思全不在棋局,他的视线无时无刻不随着另一边的苏飞卿移动。虽说她是他的恩人,但自从进堡后今日还是第一次对弈。

  有了苏飞卿的到来,湛儇邃一反常态,开始对客人注意关心起来。会陪同他们一日三餐,也会在下午抽出一两个时辰下棋,当然他不是个能与他人聊天的聒噪者。君为心中雪亮,让湛儇邃改变的只有一个原因——苏飞卿,一个与其深爱女子长得极为相似且有血缘关系的少年。

  “开玩笑!你认为那些贵族会同意这种选拔人才的制度吗?”韩奕睿与苏笑世近两日讨论的事情只有一项,就是他们回去必须交出来的治国大计,而此时两人正为其中的一部分争论。

  北之国,确切的说从独孤王朝到目前的四大国,在朝为官的都是贵族的后裔,官爵基本上是世袭。只有西之国于数年前在司徒暮继位后进行了人才选拔制度的改革,但官员的选拔仍未完全面向普通百姓。世袭的官员制度有着很大弊端,许多官员都是只会吃喝嫖赌的世家子弟,不学无术,没把万贯家财挥霍殆尽已经算是不错了,更别提治国平天下了。

  苏笑世提出的科举制度,就是朝廷选拔官员,不问家世出生,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徒,不是女子,满一定年龄者皆可参加特定的考试,成绩优异者则被选为朝廷命官。这个新制度对于人才的选拔有百利而无一害,但关键是与贵族的利益相抵触。

  “他们想不同意也不行,你是北之国的皇帝,你说了算。”苏笑世最看不顺眼韩奕睿的一点便是他总以贵族阶级的利益为重,“一位能干的君主应该出一言,天下人皆从之。他首先考虑的不是什么贵族与血亲,而是杜稷江山。我看你没有这份魄力,还是让位给大皇子吧。”

  诸如此类的讥嘲暗讽是最能刺激某位心高气傲的上位者,对此,嘲讽的人再了解不过,他们是从小敌对着长大的。

  “这是你一个臣子可以说的话吗?你别忘了贵族们拥有一部分的兵权,另外各贵族之间联姻结交,早以织成一张大网,触一发便牵动全局,你想逼他们造反吗?这种改革行不通。”

  “难道你就愿意一辈子被这批不事生产,庸碌无为之辈控制朝政吗?他们有兵权,你难道就不会削吗?他们结交政党,你就不会挑拨离间吗?一旦实行科举制度,这些个半日里耀武扬威的蠢蛋们便坐不稳官位,掌不了实权,你还需要怕他们吗?笨蛋。”

  “你骂我什么?你也不见得聪明到哪去。我就是不采用你的计策,怎么样?”其实他也是如此打算的,但偏偏受不了苏笑世目中无人的狂傲态度,才憋着一口气死撑。

  “哼!”争辩不下的两人同时撇过头,不冉理睬对方。忽然两双眼睛又齐齐望向一旁不言不语的倾听者。近两日,他们的仲裁者已由以前的争吵中心点君为换成了苏飞卿,这让厌倦了他们无休止争沦的君为大大缓下一气。

  “飞卿,你怎么看?”异口同声地询问。

  “我……”被询问的人微感不安地皱皱眉,然后才不确定地道,“我同意义父的说法,但二爷顾虑的也很重要。任何一种们体制的改革都是困难的,先祖韩芜当年废除奴隶制度不也是困难重重,遭到所有贵族的反对?但就因为有了独孤盟,独孤干朝帝王一个人的支持,最后还是成功了。”

  苏笑世对义子投以赞赏的眼神,才十五岁的少年就有这份见解,看来他绝对是他的最好继承者。

  韩奕睿则惊讶地咋咋舌,他本就知道能令苏笑世刮目相看的少年必非平庸之辈,但还是被其出类拔萃的才识所震惊,他怀疑他真的只有十五岁叫?

  “飞卿,不如你真的认我为父吧?我……不,朕封你为慧王,让你做王爷,好过跟苏痞子混口子。”又是挖墙角的老把戏,被诬蔑为痞子的人则不满地欲反唇相讥,而被挖墙角的人则习惯地摇首拒绝。

  “请三爷见谅,飞卿要跟着义父—辈子,义父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就像以前跟着帅父一样,决不做令他们不高兴的事。”

  “好样的!大丈夫就该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苏笑世乐得眯起眼,慵懒得活脱脱是只偷完腥正晒着太阳得意之极的猫。

  “你说什么?你想跟谁一辈子?你想去哪儿?”湛儇邃突如其来的怒喝及鬼魅般飘忽的身法令其他三人吓了一跳,他双手抓着苏飞卿瘦削的肩,牢牢地,似乎深怕一松手另一人就会消失无踪,他的神情又浮现出曾有过的激动。

  “我……我……”苏飞卿想告诉他,他不是香残,是活着的少年,不是死了的女子。但一触及那双阴沉痴迷狂热的眼便张口结舌起来,胸口也绞痛起来。

  “你会留在我身边的,是不是?你永远都不会离开雾月堡的,对不对?”

  面对又错将他当成香残的湛儇邃,苏飞卿不知如何是好。活了十五年,他的情感世界里从未有过如此烈火焚炙般的感觉,那足以焚毁所有的理智和正常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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