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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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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安忆看着圣诞树下的一顶红色小帽子,那是她特地买给扬扬的;之前扬扬还很讨厌这顶帽子,每次一戴上去一定会拚命甩头,直到把帽子甩下来为止,那模样总能逗得黎安忆哈哈大笑。 看着那顶小小的帽子,泪水无声地又落了下来。 她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先是妈妈,然后是爸爸,接着是扬扬……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让她的亲人一一离自己而去? 她是不是不该对苏云的学长抱有不实际的幻想,所以这是上天惩罚她水性杨花的结果?让她永永远远不能和自己最心爱的人共度一生? 这是报应吗?可是既然是她做错了,为什么却要年纪还那么小的扬扬来承担这样的后果?这不公平!不公平!错的是她!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也是她才对!不是扬扬! 她哭得头痛欲裂,但泪水依然止不住。 如果她现在也死了,是不是就能和所有的家人团聚在一起了? 她就那样抱着扬扬的骨灰坛,坐在圣诞树下,隔壁的教堂传来唱诗班练习圣诞颂歌的乐声,她听了更是伤心,眼泪一颗颗地落下,好像永远落不完似…… 当戴翊齐听到扬扬不治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那天晚上他跟着教授开了三台刀,手术一结束,他便再也没力气张开眼睛,随便找了张床便直接躺上去,足足睡了七、八个小时才醒过来,胡子也没刮,脸也没洗,就被护士长抓去写报告。 他随口问起扬扬的情况,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才知道扬扬已经走了。 “真的假的?!”他吃惊地问出口。 昨天的情况不是还不错吗? “我会说假话吗?”小护士瞪了他一眼,“那个孩子之前实在拖太久了,手术后几小时情况突然恶化得很快,医生用了各种方法抢救都没有用,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宣布病人死亡。” 小护士又叹了口气,“唉……那孩子的妈妈真的很难过呢……哭得好伤心,连我都看得不忍心——” “不是妈妈。”戴翊齐纠正。 “啊?”小护士不解。 “那女的不是他妈妈,是他的姊姊。” “是吗?”小护士的眼睛微微张大,“真的是姊弟?那他们的年纪相差满多的呢,嗯,等等,你怎么会知道?” 戴翊齐没说话,心里有些懊恼。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人告诉他? 他却不知道,其实苏云到了医院之后有去找过他,但他那时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苏云根本叫不醒他,最后只得放弃,先去处理其它事情。 扬扬走了吗…… 尽管手术不是他开的、尽管扬扬的死和他并没有关系,但只要一想到黎安忆那伤心的模样,他就会无端升起一股罪恶感,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她……应该还好吧? 听苏云说,她母亲很早就过世了,之后父亲和继母又死于车祸,现在唯一的亲人扬扬又走了,那她不就孤零零一个人了吗? 一个女孩子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吗? 她会不会想不开? 戴翊齐边走边想,愈想愈担心,走到电话旁想打电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况且他要以什么样的身分去安慰她? 他不过是苏云的学长而已,和她又非亲非故,这样贸然打去会不会太失礼? 可是……他真的很担心她啊…… 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要打电话,手指却在电话键盘上停住—— 他根本不知道黎安忆家的电话号码,怎么打去找她? 很挫折地放下话筒。过了一会儿,他拨回自己家里,但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苏云大概正在陪着她,所以不在家吧? 想到这点,他放下了一半的心,刚刚过于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不该管这么多的。 黎安忆是苏云的女朋友,不是他的。 半年后。 苏云毕业后搬回了台中,戴翊齐也搬了家,自己一个人住。 日子一样忙碌,见多了病人的生老病死后,他的心情已经不再像当时那样容易激动沮丧,取代的是愈来愈接近专业医生的举止行为,甚至是一成不变的笑容与安慰。 有时候,回到家看见塞满了广告单的信箱,他便会想起黎安忆,那个很喜欢写明信片给苏云的女孩。 他已经二十六岁了,家里的人时不时地便催着婚事,但是他现在根本是蜡烛两头烧,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时间找对象结婚? 没想到母亲一听说他没时间谈恋爱,便马上自告奋勇地要帮他相亲,于是每隔几天他便要接受母亲的疲劳轰炸,应付接踵而来的相亲邀约。 他的老家在云林,乡下地方仍存有嫁作医生娘,一辈子不愁吃穿的观念,是以相亲的机会多得不得了,甚至还必须进行事先筛选的工作。 最后,在抵不过母亲的威胁利诱之下,他终于牺牲仅有的假日回了一趟老家。 在台北火车站里,正当他歪在椅子上假寐的时候,一道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尽管车站四周的人声吵杂,但他还是能听见那甜甜的、清脆的声音。 猛地张开眼,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在左前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黎安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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