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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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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是夔山回来了。她连忙收好娃娃,抬头望去,美眸难掩雀跃,紧紧追着他的身影。 “夔山……”她叹息似的低喃。 “咳咳,吃饱了,也给你带了好吃的。”他跳下屋梁,反身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包,推到她跟前,里头装着馒头和腊肉。 吉祥默默接过,迟疑低着头。 “快吃啊,不吃待会儿就跑不动了。”夔山催促着。 “跑?”她抬头,不解凝望着他。 “待会儿就会有人来替咱们开门,若是没有,咱们也要冲出去,趁乱逃之夭夭——”夔山咧开嘴笑,志得意满,不知人在外头布了什么局。 “你快吃啊,下一顿还不晓得在哪里。”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套衣装,是男人的衣裤。“你穿着裙子太显眼也不方便,待会儿换上它,嗯?”他看着她,黑黝黝的明眸神采奕奕,从容笃定的模样,教人十足安心。 “好。”吉祥点头坐下,撕下一片,馒头,缓慢送进嘴里。 她头垂得很低很低,默默咀嚼着,生怕眼眶积聚的泪水掉下。 夔山啊,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腾龙寨大火。 熊熊红海,吞噬了整片山谷。 吉祥伏在夔山背上,自眼角余光望去,浓烟融入沉沉夜色里,血腥般的暗红烈焰四处乱窜,隐约夹杂着凄厉的怒吼声、叫骂声——不消说,这肯定是夔山干的好事。 他背着她,发狠似的举足狂奔,沿着山路一直跑、一直跑,他们正逐渐脱离盗窟,很幸运没遇上什么拦阻,大概所有人都赶去救火了吧! “马车日夜兼程,跑了足足三天两夜,咱们用这两双腿,少说也要走上个大半个月。但愿能找到什么代步的工具,否则可要苦了你。” “被发现怎么办?”吉祥侧脸贴在他肩上,幽幽叹息。 呼吸不经意地拂在夔山耳边,他不觉胸中一荡,随即仰头哈哈笑说:“千万别被逮着,否则肯定死得难看。” “嗯。”吉祥低头往他身后贴紧,没再说话。 冷风呼啸,她略略抱紧了他的颈项。 夔山的肩好宽,很温暖很厚实,凑到他颈边低嗅,有一股男子粗犷的气味,很好闻、很清爽的味道。 他脚程极快,拔步向前,连带她也跟着一上一下震动。她垂着眼,听他口中飘散的呼吸声,感觉他每一次的胸膛起伏。 夔山啊,原来和他在一起是这种滋味,好轻松好平静,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为她阻挡。 为什么她遇难时,他就正好出现了? 为什么她都十七岁了,他现在才来? 她及笄那一年,爹爹的债主上门讨债,她盘查家中所有的积蓄,急得焦头烂额,不得已只好修书一封,要他逮着聘金来娶她。 结果他没来,大概是被她要求的聘金吓坏了。不久后她收到回信,信纸上只写着……写着……总之,那意思大概是说……他不娶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但当时为了爹爹,她真的想不出筹钱还债的方法,那是不得已的啊! 最后却是二姐吉蒂出嫁,仍用聘金把债务还清,她唯有黯然吞下婚事取消的苦果。她没埋怨,只是免不了暗自神伤,从五岁盼到十五岁的未婚夫,她连见上一面的机会也没有,缘分就这么断了。 可眼下,他却背负着她,翻山越岭,走在崎岖的道路上。 还温柔的对她说:“别哭了,是我啊,是我夔山啊。”她喉头好像梗着什么,胸口闷闷的,浑身都是满满的、无以名状的激动。 也许,他俩的缘分还没走到尽头。 “你怕吗?”走着走着,夔山忽然问。 “不怕。”吉祥暗自笑弯了眼,抹抹眼里积聚的水气。 现下她什么都不怕了! “好,咱们趁夜色昏暗赶路,离他们越远越好,天亮再找地方休息。”夔山稍稍停下脚步,侧头交代,“你在我背上睡衣会儿吧!” “我可以自己走。”她怕他累,挣扎着想下来,夔山却牢牢背着她,无论如何就是不放。 “明儿我睡觉时,说不定得叫你把风,你能睡就先睡,嗯?”低沉浑厚的嗓音,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道。 吉祥柔情一动,双臂勾紧他脖子。 “我很重呢!”声音沙沙的,她低哑地叹息。 “什么?”夔山感到啼笑皆非,忍不住又回头睇她一眼。“我还怕走太快,风吹来,你就飘走了呢!” 吉祥闻言轻轻笑了,贴在他宽阔的背上,鼻尖抵着他后颈,他发梢隐隐搔着她脸颊,害她不禁又叹,他味道真好闻啊! 信赖地阖上眼,放松后阵阵倦意袭来,她才知道自己真的累了。过去几天无时不刻身处於惊恐中,现在…… 吉祥逐渐放软身子,悠长的突袭吹拂在夔山颈际。 睡了吗?忘了替她多拿一条披风,夜深了,烟霏露结,寒气渐增,偏她衣衫单薄,怕她受凉了。 夔山皱着眉头,想归想,脚下却一步也不敢稍停。天明之前,腾龙寨定会察觉是谁放的火,若真被追上逮住了,下场恐怕比死还凄惨。 烧了人家贼窝,他和腾龙寨的梁子这下结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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