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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惠老爷……他很好,惠家生意向来不错。”吉祥怯怯说着,美眸不觉定在夔母身上,久久移不开。

  夔山的母亲对惠家似乎怀有很深的感情,听说她年轻时受过母亲的恩惠,两人如亲姊妹一般……

  细节她不清楚,但母亲走了那么久,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两家人十几年不见,她却还记挂着他们呢!

  “那他们三个女儿呢?你听说过吗?”

  “她们……都过得很好,大女儿嫁给青梅竹马的表格,也是做生意的;二女儿嫁了状元郎,现在是无忧无虑的官夫人;小女儿嘛……因为惠家没有男丁,她便学着打理惠源堂的生意,好像打算将来继承家业。”说到自个儿,眼眶蓦地发热,吓得吉祥赶紧别开脸。

  幸好夔母没注意她的异样,紧紧抿着唇,又坠入自己的迷梦里。吉祥忽然对她感到非常好奇,她年轻时,肯定是个闭月羞花的美人,岁月虽在她安详的脸上留下刻痕,却掩不住那曾有的光彩。

  夔山和她的母亲,都是生性简朴的人,住得普通,吃得也普通,不大不小的宅院,前后庭院处处植满菜蔬,夔母每天醒来,就是照顾身边这些花花草草,粗重的活儿有夔山帮忙。

  她话不多,也不常笑,但柔和的脸容并不显得刻薄,年级虽然大了,行至之间却有一种娴静的优雅,和……一股化不开的愁。仿佛看到自己老年的模样,吉祥自嘲地笑笑。这么一想,她和夔母之间忽然显得份外亲近。

  “夫人,您还好吗?”吉祥见她好像还沉沦在梦里,想到自个儿也常常这样,怕她越陷越深,便想将她拉出来。

  夔母恍若未闻,失落地喃道:“早该去迎娶了,究竟闹什么脾气……”

  “嗯?”吉祥诧异地屏住呼吸,心中一动。早该?

  “没什么、没事儿……”夔母终于回过神,笑了笑又拍拍自己的脸颊。看着桌上的菜豆已经都弄好了,便起身对吉祥微笑,“辛苦你了,你是客人,还叫你帮忙剥豆子。”

  “我怎么是客人呢?”吉祥真诚地绽开笑容,“多亏夔捕头救了我,怎么报答都嫌不够,剥剥豆子算得了什么,若还有什么能帮忙的,您千万别客气。”夔母仔细瞧着她,温柔慈目目光充满了赞许。“你真是个好姑娘,将来谁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福气?呵……吉祥心头飘过一丝苦涩,她身上最最没有的,大概就是福气吧!“我那媳妇儿跟你一样,也是个很好的姑娘,很乖巧,年年都送来许多贴心的礼物……”

  夔母嘴里说来说去,都是她未过门的媳妇儿。吉祥听了实在尴尬,也许是表情露出古怪,夔母见状,竟然对她板起脸。

  “你不信啊?来来,我让你瞧瞧,那可不是普通的礼品,一看就知道她是全心全意为咱们山儿准备的。”

  说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她的手就往自己的卧房去。她房里有个上了锁的五斗柜,得先拿钥匙转开,再从中抱出一直精美的木匣子,珍重的放到床上。

  打开来,里头全是吉祥从前送来的玩意儿,一样不差。

  吉祥只看一眼,鼻头忽然酸酸的,喉里梗着什么似的。

  “你看看这个,这画师她五岁时送来的,是她亲手画的,你瞧多有意思……”夔母一一拿起来把玩,眉飞色舞的,这些一文不值的小玩意儿,在她眼里彷佛是稀世珍宝。

  画纸都发黄了,她小时候画得真丑啊!

  吉祥忍着胸口阵阵激动,努力地淡下口气,又问:“这些小玩意儿,看来是送给夔捕头的,怎么却是夫人保管呢?”

  “男人天性就是粗鲁,他们哪懂得收拾东西?”夔母珍惜的把东西一一放回匣子,理所当然的回她,“家里贵重的物品当然是放我这儿才妥当。”

  “原来是这样。”吉祥幽幽地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原来真正在乎这桩婚事的,是夔母。难怪叫她隐姓埋名,难怪需要遮遮掩掩,他的意思,她完全明白了。

  风儿轻轻吹,午后,阳光遍洒。

  吉祥坐在秋千上荡啊荡,身子被晒得暖洋洋的。

  很好啊,她原本就要专心继承家业的,嫁了人,爹爹要怎么办呢?该庆幸夔山是个好人,危难之际出手相救;该庆幸夔山是个君子,从未给她什么虚幻的期待,她只要把刚刚刻入心版的身影抹去就好,以后各奔天涯,两不相干。

  “喝——”一声暴喝,夔山的脸忽然凑近,又黑又大的眼珠子就这么落在她鼻前。“你做什么啊?”她瞪着它,眨眨眼,不禁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么大个男人,还玩这种小孩子把戏?

  夔山眼睛弯弯亮亮的,双手背负身后。

  “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嗯?”

  吉祥迷惑地睁着美眸,摇摇头。“我笨死了,不猜。”夔山伸出手,是一串糖葫芦。

  看了眼,吉祥启唇轻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买这个作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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