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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太子殿下。”

  穿过重重云雾,灰衣灰袍的兰樕从迷雾中缓缓步出,停在雾隐寺前的云石阶前。远远的,一行人列队而来,太子居其首,气喘吁吁地踏上山寺,俊秀的五官隐隐发红。

  “好个清静之地,兰大人可真能享福。”总算爬到了目的地,回头俯瞰群山万壑,只见顶峰冒出云层,美得广阔而孤绝,高峻而奇险。

  兰樕垂首站在一旁,太子便主动过来拍拍他肩膀,笑说:“不招待我喝杯水酒吗……皇兄?”

  两年前,一名太监忽然手捧着一片尊贵非凡的宝玉入宫,并且直达皇后娘娘之手,这块玉,便是皇上当年逃至江南,遗落于民间之物。

  更精确的说,这玉,早已赏给了皇上心爱的女子,下落不明了。

  那么,为何它会出现在京城,落入太监手中呢?

  细问那名太监,却只知道这是块贼赃。一名小贼从万千人群里扒下来卖,却根本不知究竟是取自何人,恰巧太监在玉市闲逛之际,认出这是皇室之物,便把它带回宫中。

  皇后忆起了程兰熙,又惊又怒,怕是程兰熙母子已经来到京城,派人明察暗访,却始终找不到这块玉佩的主人……直到某日,有个叫冯七保的小贼吐露出一个名字——惠吉蒂。

  一旦有了线头,真相便不远了。

  宫廷是没有秘密可言的,今日风吹草动,明日风云变色,一举一动,皆有千万只眼睛睁睁地看着呢!

  兰樕摆手请太子移驾到山寺草亭中,其余侍卫在旁戒护着。沙弥们隐约嗅出不寻常的气氛,仍然神态安详,静默地奉上茶水,便欠身退下。

  “山寺无酒,仅能煮茶相待,望太子见谅。”兰樕就着火炉煮茶,摆弄器皿。

  太子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快言快语道:“父皇有意恢复皇兄的身份,皇兄以为如何?”

  兰樕也不回避,直接迎上太子隐含审视的睥睨神态。

  “殿下揣摩圣意,认为皇上有意恢复我的身份?”

  “难道不是?”太子虎视兰樕,语气不善。

  “密诏在此,玉佩也在此,请太子过目。”兰樕随即从怀里掏出这人人争睹的两样物品,安放在桌上,推向太子。

  热水滚沸了,洗杯热壶,倒水泡茶,兰樕仍然安闲自若。

  太子静默片刻,这才动手拿起密诏,展开来细看。

  诏书的内容,与传言相差无几,兰樕若真是皇子,依序便是当今圣上的长子——只是长子,还不是“嫡长子”。

  不过,兰樕甫一入宫,便展现了不凡的经世之才,他日若是稍有差池,兰樕仍有机会成为一个合适的继国人选。

  那么,他和皇后娘娘应该如何?兰樕若是为了报母仇而来,势必将对他们母子俩不利,那么,到时又该如何?

  太子怔忡不语,兰樕忽然伸手一抄,从太子手中夺回密诏,接着抛入煮水的火炉中,再反手朝桌上的玉佩重重击下,令玉佩化为粉尘。

  “殿下,茶水快凉了,千万别辜负煮茶人的一片心意啊!”兰樕从容不迫地端茶相敬。

  太子不禁瞠目结舌地瞪视他。“你好大胆,竟敢焚毁皇上的密诏!”

  兰樕冷冷地低哼一声,“这密诏,乃皇上御口令我亲笔书写,也由我亲自保管,太子以为,皇上此乃何意?”

  “愿闻其详。”太子冷哼。

  他邪邪一笑,侧目而视。“臣,身为翰林院一员,原本就负责起草密诏。如今诏书内文于我有利,诏书字迹乃我亲笔,诏书更为我本身所有,有朝一日,微臣若将它公诸于世,试问满朝文武,有几人能信?”

  “……这。”太子闻言一愣。

  兰樕哈哈笑着,满面苍凉,俊颜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深深的荒唐与心寒。

  “皇上看似仁慈多情,却丢了块毒饵给我,只是为了试探微臣,怕我危及殿下的地位罢了。”

  失散多年的亲骨肉又如何?对他母亲遗憾愧疚又如何?在尊贵的龙椅面前,父子也要斗个你死我活。

  皇上设此陷阱,到底期待看到什么样的结局?

  哼哼哼哼哼,兰樕仰天长笑。

  “臣并无野心,既然皇上心怀忌惮,皇后亦不见容于我,另日回京后,兰樕自当辞去官职,偕妻隐遁天涯。”

  “不,毋需如此。”太子听了,急忙阻断他继续往下说。

  兰樕闭口等待着,幽深的黑瞳波澜不兴。

  “皇兄……”太子欲言又止地瞪着他,一时间,竟想不出合适的言词。

  原来父皇心里向着自己,现在他已明白了,父皇对兰樕确实有些顾忌。于此,太子自是喜不自胜——但,这还不够,依父皇极工心计的性子,这块毒饵,绝不只是针对兰樕而来。

  父皇的真意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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