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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没、没有。”徐培茜苦笑。依她从小就在此地土生土长的认知,恐怕他人尚来到这儿,那些“热心”的太太们已“敦新睦邻”地将渲染得不堪入耳的讯息传遍整个村里,再要不了多久,妈大概也会拿菜刀砍过来了。

  “那就好。”他接着掏出口袋内全部的钞票塞给她。“对不起,我身五分文,故私自动用了医院退给我的多余医药费,我听说钱是你先代我垫的。”

  晃着手里的水煎包,他又腼腆地笑着。“这食物当然也是借花献佛。”

  “你身上还有钱吗?”她没有伸手去拿钱。

  康德道她是在讨债,于是诚实地摇头和保证。“我目前虽然一贫如洗,但是那笔医药费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待会儿回到出事前住的那饭店,他寄放的大行李中还有一些钱。只是他现在什么证件都没有,不晓得对方会不会让他领。

  “不急,等你有钱再说,至于这些……”她笑着又把钱推回去。“数目是不多啦,可你先留着凑合凑合用吧。”

  “喏……”原来他误会她的意思了,康德感动地看着她。“我们不过是一面之缘,你为什么肯这样帮助我?”

  “人总有困难的时侯嘛。”徐培茜说得天经地义。

  “你不怕我是坏人?”康德诧异地问。

  “你是坏人吗?”徐培茜反诘。

  “当然不是。”他马上矢口否认。

  “那不就得了。”徐培茜笑着耸耸肩。

  “慢着,你不能单凭我一句话就相信我呀,哪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康德感到万般不可思议,他一个大男人也只是受了那么一次亏,现在走街上,都会下意识地提高警觉。

  “是没有。”徐培茜尝着水煎包,心头暖烘烘的,因为那里面有着朋友的关爱。“但坏人也不会自己告诫旁人要提防呀。”

  “你真的不是普通的善良。”康德认为她不该是这个年代的人。

  “别夸得这么早,说不定我才是坏人喔。”徐培茜俏皮地眨着眼。暗地里,她很纳闷自己为何能和他如此侃侃而谈,是因为他让她有安全感吗?

  “倘使像你这样的人会是坏人,这世上想必也找不到好人了。”康德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哦?是吗?”徐培茜喃喃自语,连忙以大啖食物来掩饰乍涌的哽咽。

  好久了……她有好久没听到别人的赞美了,而印象中的几句,居然全是出自于这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的口中。

  “那么大的花圃,就你在忙?”他扫视她的工作环境,颇为不解何以他俩聊了半天,他始终不见园内有第二个帮手现身?

  “景气不好嘛,况且这种粗重繁琐、薪资少、又要心细的苦差事,很难请到人,先前我爸在时还好,他死以后,工人就纷纷离职,最后我就得一人抵十人用。”故此她往往得从凌晨忙到深夜,一天睡不到几小时算是家常便饭。

  “你似乎甘之如饴。”康德欣赏爱花、懂花的人。

  “是呀。”她笑望那片红红绿绿,仿佛日子又返回童年,嘴角不禁逐渐上扬。“我记得小时侯常和爸在花圃里玩捉迷藏,有一次我躲着躲着,竟不小心睡着了,结果爸一忙,也迷糊地把我忘了而锁在温室内一整晚,第二天我俩都让妈念了一顿,我还被修理得好惨……”

  “你和你父亲的感情铁定很好。”康德拍拍她的手背。

  他不清楚她到底遭遇过什么,她的外表看上去顶多二十再加一点,穿着和语气却有着五十几岁的历尽沧桑。

  “我好想他喔。”徐培茜点头,接着她吸吸鼻子,羞涩地挥挥手。“哎呀,我怎会和你说起这些无聊的旧事,你八成都快打瞳睡了。”

  是他太温柔了吧,所以她才会这么不由自主?

  “你放心,好人会有好报的。”他意味深长地瞅着她。

  等他回国,他会尽其所能地来报答她。

  “好报?”她做事单凭心安理得,未曾想到那么远,倒是他眼前的注视令她赧颜。“你肯听我发发牢骚,我已经很高兴了。”

  康德一径儿地笑,两人很有默契地放松静坐,只是听着风,闻着随同飘来的乡野气息,任由韶光自指间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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