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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什么?!”喀地一声,冀棋方正的下颚当场坠地。

  小杜,又是我:

  在这讲究男女平等的年代中,女人越来越接受新知,越来越有自我的思想,也越来越有社会地位,男人只要一个怠惰,便会让女人迎头赶上。

  迎头赶上的不单单是薪资和职位,超人拍完拍女超人,蓝波打完仗后有女蓝波继续,美国国会有女参议员,英国曾有位女首相,不过咱们中国最先进,早在一千三百七多年前就出现了个武则天,说不定台湾这趟连宋扁完之后,又会再来个女总统。

  因此决定自己的生活和伴侣,已不再是男性会员独享,女人也开始学男人抽烟喝酒,交际应酬,穿长裤,剪短发。

  男人上酒家?没关系,女人上星期五餐厅。男人洗泰国浴?了不起?女人去洗土耳其浴。反正现在就连婚姻自主权,女人和男人一样持有。

  但是这些都不打紧,最让男人害怕的是,女人也学起男人的“养鱼政策”,自此不再三从四德,从一而终。

  所谓“养鱼政策”就是一个水缸同时喂养不同的鱼群,也或许是不同的水缸养不同单一的鱼(斗鱼就非如此不可,否则一夜下来,你准备盖一个鱼墓园),而通常鱼与鱼之间是不会知道有对方的存在。

  我虽处在九O年代,脚下的步履马上要跨新的世纪,可是我的思想仍停留在保守的农业社会。我向往并崇尚一夫一妻制,我也坚信它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配对方式,一旦我认定一个人,我就会只爱他一辈子。

  注意到了吗?生态界越是高等的哺乳类,也就越遵守这个规定,像鲸鱼、海豚……除非人类自甘堕落为次等动物吧。

  不小心被锁在家门外时的杂想 小娟

  “我……”寂寥良久的氛围终于有了突破,却是冀祺和季银芽同时张了嘴。

  两人愣了愣,又异口声:“你先说……呃……”

  想不到他俩的默契这么好。

  交缠的两眼不禁相视而笑,漫游在双方之间的尴尬也因此消弥一空。

  “对不起,博阳是喜欢恶作剧。”季银芽羞答答地起了个开场白。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他老看她弟弟不顺眼。

  “可不是嘛。”冀祺哭笑不得地叹着。“我被他整得好惨,本来我还以为他姓‘博’名‘阳’咧。”

  有这种天使长相、邪魔个性的恶小舅,前途想必坎坷,起码在感情路上,他已多兜了好几圈,刚刚要不是也拜博兄的搅局,他们小俩口只怕早就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去了。

  “真是对不起。”博阳从小就让她们姐妹宠坏了。

  “不不,我才该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嫉妒冲昏头而不信任你。”冀祺始终不愿将她编列为那种会施行“养鱼政策”的女人,他也不肯相信她有那种假扮生涩来骗他倾心的坏心机,所以他那时受的打击才会那么大。

  “你……那个……”说到嫉妒和信任,季银芽也有话要问,只是她不知要如何措词较为婉转,“同性恋”

  三个字如块大骨鲠在喉。“我……去泡茶。”

  “我帮你。”从昨晚至滴水未沾,冀祺确实想喝点什么。

  “不……我来,你坐一下,我很快就好。”若他俩果真无缘,那么也想亲手泡给他喝,就当是最后的回忆。

  “嗯。”冀祺也不坚持。

  窝在沙发等待中,他瞥到传真机的桌下掉了张传真,可能是让风吹下来的。他顺手捡起来,转头对着厨房喊时,双眼无意间溜过了传真上的字。“芽儿,你有张……咦?”

  这……这……不是他昨儿个坐在她家门前,一时情绪袭来所写下来的感触吗?怎么会……他在她家街口那家超市传真时,明明检查过传真号码,故他敢确定,他绝没传错!

  对了,会不会出现一种可能,“那根葱”就是……

  “有张什么?”怎地话讲一半就没声啦?季银芽端着花茶出来。她实在很喜欢他昵称她时的调调儿。

  “昨天载你的那个机车骑士是小杜吧?”冀祺以不经意的语气问。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他和她在咖啡厅、戏院的相遇就不是偶然;他初次见到小杜时的感觉不对,还有小娟事后与他谈起亦有着雷同的看法,也就统统说得通了。

  “是呀,你们认识?”季银芽毫无心眼地点头,更没想到他为什么会知道。

  “不太熟,他是我朋友的朋友。”宾果!冀祺很有技巧地套她的话。“倒是你……好像和他很熟?”

  “他是我公司的后辈,人满乖的……”见他不发一言,季银芽忙不迭正襟危坐。“你千万别误会,他就跟我弟弟一样,而且他也有女朋友了,还是我牵的线

  她真白痴!好不容易解决博阳的事,干么又搬了块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放心,我吃醋归吃醋,却没那么小心眼。”冀祺失笑地拉下她举着发誓的粉荑,然后执到唇边啾了一记,并把那张将一切事情串联起来的引线给她。“有你的传真。”

  他就晓得她是爱他的,否则她也不需这么急着声明。

  “啥?喔……谢谢!”季银芽诧然地盯着他吻过的手背,两朵桃腮渐渐沁着酡红,害冀祺险些猝来的欲火焚伤。

  “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瞄到一点点,我不晓得……”他敲敲想入非非的脑袋瓜子,提醒自己先办正事要紧。“原来你有笔友呀?”

  “不……这……”季银芽考虑了小片刻后,决定向他吐实。“其实这是……我朋友的笔友,我那位朋友文笔不好,因此他拜托我帮忙……”

  她没把小杜的名字供出来,应该不算背叛吧?“之前信本来是利用我们公司的传真机,但下班后多少有些不方便,刚好我家里有一台嘛,所以信就……”

  “也就是说,这一直都是你替他回的?”要不是她羞惭地垂着玉颈,她会看到冀祺墨瞳里的笑意。

  “唉……是。”完了,他肯定会瞧不起她。

  “太好啦,太好啦!”冀祺乐不可支地抱着她又跳又叫。

  他对她的一见如故和投缘,他每次在她身上发现到的亲切感和熟悉,以及他俩的默契和似曾相识的对话……所有的谜团全部解开了。

  呵呵,谁会料到他心折的对象就在他的身边,这真是……妙妙妙啊!

  “嗄?”他不骂她反而……夸她?季银芽始料未及,如坠烟海地任他转得糊里糊涂。

  “太好啦……太好啦……”冀祺总算没那么激动了,他紧紧地搂着她,兴奋的欢呼已转为呢喃。

  “那个……祺……”季银芽傻愣地偎着他的胸膛,依旧搞不清楚东南西北。

  “我不是同性恋。”冀祺无厘头地抛出一枚核子弹。

  “啊?”季银芽浑身抽了一下。

  “我一直都不是,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他在她家门口待了一下午,又睡了一夜,隔天还挨了一拳,为的就是要向她澄清这桩事。

  “真的?”像是最宝贝的东西失而复得,季银芽毫不隐藏地砌出心里的喜悦,但差不多是同时,喜悦又倏地往下掉。“但是你那些同事说……”

  “她们和博阳一样,动不动就爱开玩笑。”冀祺又不是聋子,哪会不晓得她们背地里对他的性向传闻,只是他从来不做否认罢了。

  “但……”她们说得那么正经,根本不像是开玩笑呀。

  “假使你和我一样,整日处于几乎是清一色女性上班族的工作环境,三不五时,就有人来向你告白、示爱,你会受得了吗?”冀祺反问。

  “所以你才会说你是同性恋?”这种作法未免太偏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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