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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于是凤爱用力吸了口气,重新仰起脸,“你的事儿,我是不想懂。”

  天上细雪纷飞,落下地,化成了一层薄薄的霜水。

  飞雪落在他俩身上,无论发上、脸上皆沾染了被雪浸湿的寒意。

  柳蟠龙依旧紧搂住她的身子,像压根没把她的气话放在心上似的。对他而言,身上的寒冷不要紧,此刻,他整颗心彷佛点了火,正被沸沸烧滚着。

  “我园子里栽了一丛好漂亮的玫瑰,那花儿的娇丽,没有旁的花比得上。”

  “傻瓜,花就是花,再漂亮也不过短短的花期,等凋谢了,还是会有其它更美艳的花朵盖过它的风采。”

  他摇头,并不以为然,“我敢这么自夸,不全是因为我傻,而是因为在我眼里,就只认定那玫瑰才是最漂亮的,”定定地迎向她直在闪躲的目光,“况凡我也的确见过它最美的模样。”

  这一瞬,凤爱几乎拿不出尖锐的话反驳了。

  “它之所以最美、最漂亮,不是因为别人都认为它最美,而是因为我。我亲手栽下它、呵护它、小心翼翼照料它、耐心地等着它开花,在我面前,它当然也就成了开得最漂亮的玫瑰啰!”

  她不假思索,出于自然反应就这么说:“可是它多刺,会扎得人满手伤。”

  柳蟠龙耸耸肩头,不在乎的瞥了眼他的手掌,还一副挺骄傲的样子。

  “那有啥关系?就因为有刺,我的玫瑰才开得更美嘛,被拔光刺的玫瑰,怎么还叫玫瑰?凤姑娘,你说对不对?”

  她转开水眸,“我不懂花,也从不觉得玫瑰有多美、多漂亮。”

  “就跟你一样,我虽爱你俏丽可人的模样,也爱你那身刺,只是……哎呀,你怎么也和我后院养的玫瑰一样,都不知道自己是最漂亮的呢?”

  凤爱在他怀中扭动了起来。她开始挣扎,身体和心都在奋力挣扎,怕自己心上的那处缺口会被他挖得愈来愈大。

  “放……放开我,我不想再同你瞎扯,我……我要进去探望我家舅老爷了。”

  柳蟠龙点头附和,搂着她遂往医馆里迈进,两人看上去活像一对连体双胞胎。

  “没错,没错,咱们做晚辈的得知道分寸,不可以尽顾着自个儿在外头打情骂俏,应该趁现在赶紧进去瞧一瞧舅老爷才对。”

  她被他攫抱得寸步难行,稍不留心便踩了他的脚。

  “谁是你舅老爷来着?你甭往自个儿脸上贴金,随别人乱认亲戚。”

  “没乱认啊,是舅老爷亲口答应的。”他皱眉,看起来多无辜呢!

  “呃……两位……”此时,满头白发的老大夫从诊房内步出,开了嗓,用自个儿沧桑的声调唤住眼前一对抱在一块的男女。

  凤爱一惊,连忙问:“怎地,我舅老爷的病情有啥变化了?”

  老大夫晃晃脑子,让自己先镇定下来,随后便扬起他那颤抖不止的手,朝他俩交出了一张大红帖。

  “这什么?是不是你替我家舅老爷开的药单子?”凤爱动作敏捷,匆匆抢下红帖,打算一鼓作气将帖子上的药方全记住。“没问题,我这就赶紧去抓药——”

  忽地,她紧抓着红帖的手僵住了,瞬间感觉到一片醒目的刺疼。

  漾红的帖子上,有个端正秀丽的“龙”字。

  她记得这字帖,这是她亲笔题写的字迹。当初,她每日拿两张字帖派人送去给柳蟠龙,教他学认自己的名字,激他去上她的识字堂。

  可这字帖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医馆之中呢?

  “逭……这……什么……是什么药方?”她虚弱地问。

  “傻丫头,哪是什么药单子,你再瞧瞧清楚。”诊房中传出阵阵轻咳声,那咳声混杂在说话声里。

  凤爱翻过红帖,另一面也是一片浓艳的大红。

  但如今,竟多了些许当初交给他时没有的内容。

  帖子正中,让人画上了一条飞腾在云端间的大龙,祥云下方则是一片深浅不一的花海,看不出画的是什么花,不知作画的人是懒散还是故意,只在花海中以“点点点”的方式带过。

  反而是大龙叼在嘴边的那株橘红色的花,竟异常用心地醮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瑰丽色彩。她认出来了,那花儿——是他花圃里的“爱凤”!

  “其实,京里有不少人来向舅舅提亲,要咱家把最宝贝的外甥女嫁给他们,凤丫头你自己觉得,舅舅该不该把你嫁出去了?”风公公算准时间,问得恰是时候。

  “舅……舅老爷?”凤爱心里一阵慌,完全不解发生啥事儿了。

  她眸光再往下移,只见那幅画的右下角被人写了好几行龙飞凤舞的字——

  世人皆爱花,吾独钟玫瑰,花娇刺扎手,怜疼忍心扉。

  虽非绝世才,但怀情万千,暗许平生愿,唯爱凤之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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