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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相公!”刘净心忙喊:“我……妾身可下可以留下来看看你的工作?妾身保证会静静的不吵到你。”

  “不可以!”野夜龙已经一脚踏入内室,闻言回头狠狠冷冷瞪她一眼。

  “那……”刘净心退求其次,再接再厉道:“我守在这里——也就是这内室门外可不可以?”

  “随你高兴。”野夜龙这回是这么回答,终於走入内室并重重将门扉合上,啊!至少这回他不是直截了当说“不可以”!那她可以认为这是代表“可以”的意思罗?雀跃起来的刘净心这样告诉自己。

  * * *

  琉琳,也就就是水玉,从无中化为有,从一堆看不出所以然的高温膏物,藉由一双巧手及特制吹气长管的帮忙,如玩弄揑面人、麦芽糖似的开始塑造。

  吹制、压挤、调整,再凭著双手伶俐的技术开始琢磨,同时还得不怕这堆膏物简直可以炙伤人的高温,才能真正精制出一件杰作。

  杰作是吗……野夜龙不知第几回合因对作品的不甚满意又停下了手,冷然将完成的部分毁掉,重新再来。

  他对指尖所触及的高温烫度似无所觉,就算烫掉了一层皮,也比不上他心头熊熊燃烧的情焰岩浆,大掌泄恨似的往那堆膏物拍去,发出高温瞬间烧烤皮肉的滋滋作响,他却反而觉得痛快得想放声大笑。

  真是浪费光阴!他已经在内室闭关了足足四天四夜有余,不眠不休了四十八个时辰,却一无所成,做了又毁、毁了再重新来过,总是不甚满意呀!

  蹒跚的欠身站起,强忍著不眠不休所累积下来的困倦之意,野夜龙看见了放置桌上的空托盘——

  “咦……”双眉不觉紧紧蹙起,混沌一片的脑袋终於开始认真思考,他好像忘了一件事……

  是什么呢?心不在焉,他一如往常进行风炉灭火、收拾器具等善後动作,最後才懒懒地套上衣衫,打开门扉跨步走了出去。

  然後他便怔仲了——只见对面墙壁角落,有一件大披肩;不,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个穿著披肩、缩著身体、睡得正熟的女子,而她的身旁还摆著一只盛满食物的托盘,显然已经冷掉多时。

  俊美的脸孔微微一僵,略感窒息,他安静的走到这熟睡的女子面前,垂睫注视的眼神是一点点的领悟、一点点的好奇、一点点的迷惑,以及一点点的恼怒。

  他领悟,是因为突然想起了至少在十二时辰之前,她不请自来并呆呆守候的要求——没料到她还真的笨笨的实行。

  他好奇,是因为不明白她这么做的背後原因。

  他迷惑,是不了解她怎会有熬守一整日的坚决能耐。

  他恼怒,是因为她竟然就这么呆、这么笨、这么坚决的——就为了等待他不知何时会结束闭关出来?

  冷冷的一勾唇,他将热热的怒火藏好,双臂交叠在胸前,不耐地将脚尖伸向前,往那一大件披肩轻轻点了几下。

  那一大件披肩回应似的蠕动了两下,然後又安静下来。

  伸向前的脚尖又点了几下,但这回力道稍微加重。

  “唔唔……”这下子是有声音回应了,但人却还是没有睁眼,微微眯了一卜,含糊不清地露出一抹娇憨甜美的笑意,咯了一声又睡得沉去。

  长到这大以来,头一遭,野夜龙可真是傻了眼!这么能睡?不耐烦的想补上一脚,力道更狠一点的。

  但是,就当他要抬起脚时,她又转动了一下身子,这回整张小脸都露了出来,仍是噙笑,然後震颤的长睫终於睁了开来。

  “呼……我怎么睡著了……呀?相公?”赫然清醒後,刘净心简直足整个人要跳了起来。“相公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啊,对了……”赶紧又弯腰回去端起地上的托盘。“相公辛苦了,肚子饿了吗?”眼巴巴地期待著。“这些饭团可是我亲手包的喔!”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下意识对这张笑得灿烂的小脸皱眉。“我还不想吃。”迳自转身就要走,眼角却不经意瞥见她失望的表情。

  那表情……野夜龙的脚步莫名的停了下来,他突然忆起小时候的往事。

  头一回,父亲在炼室里训练他冶炼技巧,在他好不容易首次提炼出作品时,他多么兴奋地跑去跟父亲献宝,没想到野日凤也跑来找父亲,而自己根本还来不及说出口,便先因父亲急切抱起异母妹妹的疼爱模样而心碎了……

  无端端被排斥、拒绝,幼小的自己,竟和此时刘净心失望的小脸,奇异地交织在一起……野夜龙神态转趋缓和,但属於大丈夫的骄傲,仍让他不愿将某些柔软的态度表现得太明白。

  所以他哼了一声,仅半侧过身腾出一只大掌给她。

  “相公?”上一晌,她还因为碰了个钉子而难过失望,下一晌,刘净心可就是一头雾水看著他突兀的表态。

  “还不拿个饭团给我!”野夜龙哼道,“我肚子突然饿了不行吗?”末尾是有丝别扭的低吼。

  “啊?噢,行、当然行!”刘净心急忙塞了三个饭团过去,就见野夜龙转过身去并抬起手臂,这角度她虽是看不见他张嘴对饭团一口咬下的动作,但光是用想像的便足以让她轻露出愉悦的笑容。

  他和她,他们夫妻之间的气氛,从来就没有这么的……安宁温暖过。

  她好希望这一刻能永远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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