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把吴钩看了 阑干拍遍
作者：吴长青
你的苦闷，你的壮志，掩饰不了你的童心。“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你的天真暴露得淋漓尽致。无须猜测你的内心，不用打听你的过去，反正，一个可爱的老玩童忽现在我们面前。
谁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谁说缠绵是女子的专利？“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个句子，道尽多少人的心声，醉倒多少人的情怀。而这，出自一个男人，一个自古多情的骚客之手。我不禁感叹。
英雄无处施展才能时，便选择了诗词。无须太多的拘束，自由自在地诉说内心的苦闷。不同的情感织成了同一个人，这个人便留下了无数的诗篇。
啊！苍天，我真愿时光倒流，上天赐给我才高八斗，我与辛弃疾一起在北固亭里笑谈人生。
【点评】
文章化用辛词意境，辛弃疾——一个复活了的诗人，一个立体的人，一个渗透了自己人生经验的人，一个折射了小作者自己审美意识的人。以辛弃疾的词为线索，展开他壮阔的一生，折射他精神世界的多个侧面。作者巧摄辛词精髓，妙用现代诗歌的笔法，古典的氛围和现代的诗意互相融合。
【解读辛弃疾之三】
触摸灵魂的颤抖
从个人的角度来看，辛弃疾个人的遭遇与性格关系紧密，他性格刚健不息，历尽苦难而痴心不改，他倾以一生的精神，在理想的实践上计划、打转，这种坚忍尤为感人。
一、名家解读
辛弃疾——忍将美芹换农书
熊国清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辛弃疾的词不是用笔和墨写就的，而是刀和剑蘸着血和泪刻成的。他率义军归附南宋朝廷，本来是准备血洒沙场以身许国的，但南宋朝廷中主和之论占上风，他便被迫脱离战场。手中失去了钢刀长剑，他只能笔走龙蛇，泪倾宣纸。时隔千年，今天我们重读他的作品，仍能感受到一种沙场独有的磅礴之气，而词的背后，分明是一个爱国臣子一声声悲怆的呼号，一遍遍无奈的叹息。他多么希望朝廷让他驰骋疆场，去洗雪国耻，“了却君王天下事”，成就不朽勋业，而南宋朝廷的苟安注定了他的悲剧性所在。与辛弃疾同时代而年辈稍长的爱国词人陆游，怀抱收复之志至死不渝，他本是有武才的，但南宋朝廷不重用他，他也只能追忆“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直至“鬓先秋，泪空流”了。
既然宋廷不允许辛弃疾去收复失地恢复山河，追忆总是可以的吧，对年少旧事的追忆就成了辛弃疾词中一个充满魅力的主题。辛弃疾在词中一再追忆往昔的战斗生活，而且连军中所用的战马和器物以及一些军事术语，也不断出现在他的笔下，如“鞍马”、“长剑”、“兜鍪”、“笳鼓”、“列舰层楼”、“投鞭飞渡”、“西风塞马”、“剑指三秦”等等。不仅如此，连他所看到的自然景物，也无一不是军中之物。他写山：“叠嶂西驰，万马回旋，众山欲东”；他写松：“门外苍官千百辈，尽堂堂、八尺须髯古”。这种追忆除了由于它本身所具有的光彩和意义之外，更在于是对词人收复中原的理想和愿望在现实中不能实现的补偿，无论是“醉里挑灯看剑”，还是“梦回吹角连营”，对其痛苦的心灵都是一种暂时的慰藉，尽管这种追忆有时也是痛苦的。
辛弃疾本来不是要做一个词人，他毕生所追求的是“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他胸中怀着复国之声，而世事却不遂人愿。辛弃疾作为南宋臣民，在南方生活了四十余年，而这四十余年间也是时而被弹劾，时而又被起用。穷则独善，达则兼济。居庙堂之高，他狠抓实干，整饬政务，练兵筹款，不停地上书进言，陈述恢复方略，先后写了《美芹十论》、《九议》和《议练民兵守淮疏》等“平戎策”；处江湖之远，他在江西上饶带湖修了一座别墅，并开辟了一片稻田，把面临稻田的一排平房取名“稼轩”，自号“稼轩居士”。他本是如管仲、萧何一样的政治家，“大材小用古所叹，管仲萧何实流亚”（陆游语），可他的政治方略派不上用场，他只得退避学稼，旧耕农村，他不得不也只能将那些倾注自己心血的“万字平戎策”换取“东家种树书”。辛弃疾一生都在出世与入世中矛盾，在被用与被弃中煎熬。历史的风云，民族仇恨，金戈铁马，羌笛胡笳，山河碎，金瓯缺，这一切都在他的脑海里积淀翻腾激荡。他既不能将这股力量化作刀枪之力，也不能化为施政之策，便只有一股脑地化作诗词之魂。他胸怀一个世界，却处身另一个世界，他在这两个世界的逶迤中反而达到了超乎这二者之上的一个新境界。正如黄山上的迎客松，如果让其自主选择，它绝对不会选择生长在悬崖峭壁上，但它没得选，只得沐风霜风雪，汲天地精华，养日月灵气，如今干挺如铁，叶茂如云，游人见了难免会敬之仰之。辛弃疾是沐浴着南宋动荡的政治风雨，饱经着国家民族的忧患，歪打正着地成长为一个爱国词人的，后人读其词，也会敬之仰之。中华文明五千年青史也记住了辛弃疾。
【品评】
辛弃疾的血液里注定流淌的是英雄的气概，勇敢，无畏！辛弃疾啊，人们读你的清江水，读你的浩然正气，读你的民族尊严。读懂你忧国忧民的愁思，读懂你以天下为己任的胸怀，读不懂你目光之外的迷惘。多少次梦回千里沙场，多少次热泪沾湿枕巾。金戈铁马如石如山，压抑着你的呼吸。梦中，你呓呓低语，好男儿当上沙场，飞度关山，踏碎冰河。可怜青山无数，民间早已被昏庸的朝廷搅得苦不堪言。郁孤台上，一声长叹，让多少英雄为之扼腕。让我们将灵魂贴近辛弃疾，聆听他生命中最后一声喑哑的呐喊。
二、学生感悟
与辛弃疾对话
安徽省枞阳县横埠中学 金兰兰
今夜，我读着你飞扬激越的文字，梦出关山。
金兰兰：在万物肃杀的冬天遇见你，看你怎样在冷冷的西风中，唱白衣如雪的壮词。我在夕阳满天的古道遇见你，远望你纵马踏花而来，我当肃容敛衽为礼。我在明月如水的夜晚遇见你，看你在湖边横剑起舞，我会殷勤侍奉，拂开你眼前飘满的柳枝。
辛弃疾：我以填词的手执剑，领五十轻骑闯入敌营，手到擒来叛将张安国。楚天千里清秋，献愁供恨，我痛神州沉陆。好男儿不能血洒沙场，北望长安，只能无奈长叹一声，把吴钩看了又看，把阑干拍遍。想关西半壁，惨遭胡马蹂躏，我只在醉里挑灯看剑，我只在梦中吹号角连营，六师不发，百二山河，只在岁月中蹉跎。何人回首，看的卢空跃溪，看长弓空呜鸣，看华发早生。少年头空白。
金兰兰：风迎面吹来，那昏黄的画幅，是团溯古的火焰。我倚着暮春的修竹，悄数你洒落衣襟的汗珠，你征战沙场的英姿，你慷慨陈辞的壮举，将永远与天地同在。你爱山青水秀，亦爱滚滚黄沙，赤心报国，誓杀金贼，一片赤诚之心感天动地。你身系黎民，心忧天下，满腔抱负却无力施展。你忧绪无边，不妨去看看江南的春雨和桃花。“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说不完词人哀时怨世的政治牢骚。“元龙老矣，不妨高卧！”与“廉颇老矣，尚能饭否？”那是怎样的一种无奈情怀？
辛弃疾：我恨，一尊搔首东窗里，想三秦往事，汉家三杰，面对残山剩水。我以血煮菊，含泪，和我的儿子，品渊明的诗。五湖西子，泛舟烟雨，我何尝不想学范蠡兄弟，只是功未成，万里江山未收，我没有退路。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是我奔流的热泪。梦里梦外，是谁在大声呐喊：“杀贼！杀贼！杀贼！”
金兰兰：手捧着你留给我的那唱尽风流的绝韵，突然间，我体会到什么叫作千古江山万钧担。那是君王的最痛。江南的风和日丽，西子湖畔的杨柳依依，挡住的是胡尘铁骑，抹去的是靖康之耻。你心中的大宋，不衰于金，自衰啊，不亡于元，自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