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0期

友爱与温情同在

作者:鲁恩艺




  可就是在蟋蟀音乐事业达到巅峰时,它却突然做出决定,要从此“挂弦”隐退,回归康涅狄格州的乡下老家,要过从前那种虽然不知名却十分平静的生活。在故乡凉爽晴和的秋夜星空下,把歌儿唱给土拨鼠、雉鸡、鸭子、野兔和牛蛙听,还要用歌声止住狐狸追杀兔子的脚步。
  这就是一只名叫柴斯特的小蟋蟀的传奇。原先在它还默默无闻,只是乡下进城的一个土老帽儿的时候,它可不是这样想的。那时它对城市生活还不适应,时不时地闯祸,先是因为四处乱窜,半夜磨牙吃掉了主人家辛苦挣来的两块钱纸币;后又邀请地铁里的猫和老鼠小伙伴开生日聚会,不小心把报摊点燃了。小主人的妈妈气愤之极,扬言一定要赶走它。一个偶然的机会,它的小主人发现它竟能演奏整段整段的咏叹调,小主人的妈妈正好是个音乐迷,蟋蟀柴斯特的演奏一下子打动了她的芳心。他们这才决定不计前嫌,将它留下来,并且为它开演奏会。一时间,一只会唱歌的柴斯特蟋蟀名声大噪。
  好不容易等来了出人头地的日子,也好不容易在城市里站稳了脚跟。蟋蟀柴斯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它怎么会敢于在事业巅峰之时提出退隐?
  实在是不可理喻,实在是想入非非。蟋蟀柴斯特想的是:快乐与出名之间,何去何从?而我们旁观者则满怀艳羡地想:难道出名不快乐吗?
  其实,这里面间隔着一个老大的问题便是,自由。“快乐”与“出名”是三明治外面那薄薄的两层,中间夹着一层叫作“自由”的牛肉馅饼。柴斯特的嘴太小,一口咬不下完整的三层。所以它现在得想一想,它主要想咬什么。
  如它的朋友——地铁里的那只亨利猫所说,“既然柴斯特的一生是它自己的,它就应该去做它想做的事。如果成名只是让它觉得不快乐的话,那成名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荣耀虽然是件好事,但是也同样让它感到非常疲倦。一天早晚两次音乐会,这样的安排实在太累。过去在家乡的草地上,只要太阳照得正舒服,或者是到了月圆时分,或者是它想跟它的朋友云雀来一段音乐对话的时候,它就会放怀鸣唱起来,因为它有这样的心情。现在,不管它有没有心情,都一定得八点和四点半的时候各表演一场。
  另外它还不喜欢那么多人围着它看,不喜欢拘泥在城市黑咕隆咚的地铁里给人类卖艺。末了,他们只会试图用脏乎乎的大手摸它的翅膀,要不就是把同样是脏乎乎的钱币扔进旁边的钱匣子里。它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情形。
  自由的快乐和受约束的快乐,孰乐?
  这就是这本《时代广场的蟋蟀》试图给我们的答案。
  但是,如果换成现在,今天,我们有一个机会,可以进城、出名,当上歌星影星,好不容易人气正旺、红得发紫,突然之间,让我们返回家归隐,我们能愿意吗?那当然是断断不可能的。我们会说:乡间固然好,但是有钱赚吗?有媒体记者采访吗?能上电视吗?有洋房吗?有靓车吗?走到哪儿有“粉丝”(Fans)围上来请求签名吗?
  有美妙动听的歌喉,却要在低矮茅屋土堆里唱,岂不是衣锦夜行?诸葛亮才高八斗却不出山,岂不是茅庐里的一个穷老头儿?要都这样,我们还怎样认定自己在社会上的身份、价值、地位?
  对种种悖论,人该何去何从?
  《时代广场的蟋蟀》是一部1961年的作品,代表着工业时代返璞归真的价值理想。对于蟋蟀柴斯特来说,出名非它所愿,纯粹事出偶然,而自由才是它的一种自我选择。但是对于21世纪处于喧嚣生活之中的我们来说,不出名,毋宁死。不出名,就会永远被压在生物链的最底层,总也不得翻身。而“自由”又是个什么?铺天盖地的物欲挤压之下,属于个人的一点点快乐早已消弭,“自由”早已变得像金子一样金贵。重温一下蟋蟀柴斯特的故事,能够激活我们对于昨天温暖的记忆,以及对可以自由选择时代的遥远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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