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0期

老来才知亲恩重

作者:王春华




  “你母亲呢?”曲奇锲而不舍地追问。
  “她比他多活了17年,”我简短地告诉他,好像我憎恨这个事实。“她是个快乐的寡妇。”
  “她是位高贵的女士。”他慢吞吞地说,还点点头,似乎是同意自己的说法。
  我和德布在意大利时,我父亲去世了。我们和另一对婚姻有问题的夫妇去的,想看看我们能不能让婚姻“接着运转”。我们住在佛罗伦萨的一间小小酒店里,可以瞥见阿诺河,从菲索莱游玩回来后——菲索莱是古罗马露天竞技场,一个小小的博物馆——我们一时冲动,决定四个人去酒店楼上的咖啡馆里喝下午茶,而不是像往常回自己房间关禁闭去。那个地方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德国人呆在一个角落里喝啤酒,几个意大利人站在吧台旁喝意式浓咖啡。即使我最后是听到了电话铃,我也没想到会是找我的。但是服务生从吧台后走出来,走到我旁边,说,“威勒先生吗?有电话找你。”谁会知道我在这儿呢?
  是母亲,声音听起来很小,咔嚓嚓的,“是吉米吗?你们玩得还好吗?我很抱歉打扰你们。”
  “我很感动你能找到我。”
  “接线员帮的忙。”她解释道。
  “出什么事了,妈妈?”
  “你父亲在医院。第二次心脏病发作。”
  “情况有多糟?”
  “哦,我开车送他去艾尔顿,他是坐在车里的。”
  “那好,不是太坏。”
  她的回答有点儿迟延,我把这归咎于隔着大西洋的电缆。她最后说,“我不太肯定。”除了我们在电话里交谈外,我从没发现过母亲很浓重的宾夕法尼亚口音。我们面对面时,她的声音听起来透明得就像我自己的。“他醒来觉得胸口有压迫感,平时他都不理会,但今天他受不了。这里现在是中午了。”
  “所以你想我回去,”我责怪她,“我知道父亲不想给我添麻烦。我们定了明天乌菲兹的房。”
  她叹了口气,大洋底下的电缆也噼啪作响。“吉米,我想你最好回来,你和德布,当然,除非她宁愿呆在那里,欣赏那里的艺术。史瑞克医生不太高兴他所听到的,你知道,平时要打动他有多难。”
  这是发生在开胸腔手术和心梗血管成形术之前的事情,医生除了用听诊器听听心跳,开硝化甘油片外,没多少事可以做。酒店前台帮我们查了去罗马的火车,那一对夫妇送我们到佛罗伦萨火车站,梅第奇教堂就在旁边,我们一直想去,而又注定没法一同参观。在罗马,的士司机找到一间还营业的航空公司。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年轻办事员的礼貌及耐心,他用教科书上学来的英语,为我们定了下周去波士顿的机票,第二天又转成去费城的。那时去费城的飞机更多些。我们定了夜班飞机飞伦敦,只好在伦敦耽搁一晚。在从伦敦到西斯罗机场的路一边,全新的、高高的酒店林立,全是为了中转的旅客。半夜我们总算住进了酒店,在房间里,我打电话给母亲——宾夕法尼亚那边正是晚饭时间——知道我父亲去世了。对母亲而言,这已是十几个小时的旧闻了。她疲劳地回顾说,一下午她都坐在艾尔顿医院里,收到无数可怕的报告。她说,“史瑞克医生说他最后的搏斗,可怕极了。”
  我挂了电话,把这消息告诉了德布。我们躺在床上,她搂着我,说,“哭吧。”虽然这是哭的时候,我哭也的确无可厚非。可我相信我没有哭。父亲已经把我的眼泪流光了。
  
  【读书人语】
  本文所写的都是身边之事,可以说无甚新意,但笔触深刻、自省,有沉痛之感,读来五味俱陈,也让自己审视身边的关系。在作者文字里笼罩了一种阴霾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忍不住叹息——每个人都会这样来过。那位老人的泪从来都不是直接的,而是一直隐在文字的背后,一个儿子把这样的属于另一个赋予自己生命的男人的泪,看成是自己最隐秘的一种记忆——某种到死才会忘记的宝贝一样的珍藏品。这种感觉属于任何一个“儿子”对人生的隐秘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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