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2期
消失在路上的流浪汉
作者:李 杰
“为什么?”
“用上我的睡袋。”
“为什么?”
“领略伟大的户外风景。”
“你是谁?让我们看看你的证件。”
“我刚在林业处度过一个夏天。”
“你有收入吗?”
“有。”
“那你为什么不住旅馆?”
“我更喜欢在户外,这很自由。”
“为什么?”
“因为我在研究流浪汉。”
“那有什么好处吗?”
他们要一个我对流浪行为的解释,然后几乎把我强拉硬扯进去,但是我对他们很诚实,于是他们搔着他们的头结束说:“如果你非要这样,那就朝前面走吧。”他们没有让我搭车走出还有四公里的沙漠。
而科奇斯的地方治安官允许我睡在亚利桑那州鲍伊外面冰冷的泥土上,只因为他并未得知我的到来。奇怪的事情还在继续,你甚至不能再独自一人呆在原始的荒野里(所谓“原始地带”),总有直升机过来在周围窥视,你只能隐蔽起来。然后他们开始要求你为民防起见注意可疑飞机,就像你知道普通的可疑飞机跟其它任何可疑飞机的区别。就我所知唯一能做的事是坐在房间里,喝酒,放弃你的流浪和露营野心,因为在五十个新的州里没有一个地方治安官或者防火管理员会允许你在耙开的软草上用燃烧的树枝煮一点儿食物,或者藏身在山谷及任何地方,因为他们无事可做,只能作弄广阔的户外风景中他们所看见的不依靠汽油动力军队警察而独立行进的东西——我别无他求:我只是想去另一个世界。
雷·瑞德麦彻,一个呆在包厘贫民区的家伙,最近说,“我希望现在的情况就像我父亲被传为怀特山区的使徒约翰时那样。他曾使一个受伤小男孩的骨头变直了,只换了一顿饭,就离开了,附近的法国人叫他“穿行而过的人”。
仍可以健康的方式旅行的美国流浪汉保持着良好的状态,他们可以躲到墓地里,在墓地的小树林间喝酒、小便,在厚纸板上睡觉,在墓碑上摔碎酒瓶,不在乎也不害怕死人,严肃而幽默、甚至是愉快地度过避开警察的夜晚,然后他们的野餐垃圾扔在想象中死神的灰色石板上,诅咒着他们所认为的真实的白天,但是,哦,可怜的贫民区流浪汉!在那儿,他睡在门口,背靠着墙,头向下,右手掌朝上举着,好像要从夜晚获取些什么,另一只手悬吊着,强壮,有力,像乔·路易斯的手,令人同情地制造着无法避免的境遇的悲剧——手像乞丐一样地举起,手指形成一个暗示,他应该得到并且渴望得到的,比划着高山草甸的形状,拇指几乎碰到指尖,仿佛他在睡梦中想说的话已到舌尖,用这副手势来表达他清醒时不可能说出的话语:“为什么你把它从我这儿拿走,让我没法在我自己平静甜蜜的床上呼吸,却在这儿在这些粗糙无名的破布里卑躬屈膝,被迫等待城市的轮子碾过”,进而“我不想露出手,但是在睡梦中我无助地伸直它,借着这机会看到我的恳求,我孤独、患病、奄奄一息——看看我手掌的指尖,获悉我们人类心灵的秘密吧,给我这个东西,给我你的手,把我带到远离城市的祖母绿山上去,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善良一点儿,愉快一点儿,微笑——我现在对一切都太厌倦了,我已经够了,我放弃,我退出,我要回家,把我带回家吧,哦,夜晚的兄弟——把我带回家吧,把我锁在安全的地方,把我带到一切都是和平和友善的地方,回到生活的家庭里,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姐姐,我的妻子和你我的兄弟,还有你我的朋友——可是没有希望,没有希望,没有希望,我醒来后就得付出一百万美元回到我自己的床上——哦,主啊!救我——”在汽油箱后面邪恶的道路上,恶狗在后部安着铁丝栅栏的巡逻车里狂吠,像逃亡的汽车,但它来自一个更隐秘的罪恶,语言所无法形容的灾祸。
树林里布满了治安警察。
读书人语:
作为“垮掉的一代文艺复兴运动”的先锋,凯鲁亚克创造了全新的自发写作手法——写作对于他来说, 是一场反抗虚无感和绝望感的战争。他以中国唐代诗僧寒山为精神偶像,其疏狂漫游、沉思顿悟的人生成为“垮掉的一代”的一种理想。
在本文中,作者发表了最为惊世骇俗的“流浪者宣言”,在他看来,制度、法律、婚姻都是人类因为害怕孤独而做出的无奈的选择,他能使人类拥有生存的勇气,但杜绝不了生活中的谎言、奴役和麻木——而愤怒则是一种对此充满了进攻性和欢乐的力量,而不是怨恨和报复的产物。互助、友爱、平等是人类进步的根本动力,而商业、科技、管理都只是获取幸福生活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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