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两人在酒吧……谈论过去的事情”
作者:梅尔·格索 邓中良
“那就是剧作所讲述的内容……”
品特:呃,那纯属无稽之谈。正常在节目单上,他们会写上他“跟某某已婚”。我说我跟安东妮亚.弗雷泽“生活在一起”,这也是实际情况。我只不过决定把事情挑明,因为那就是当时的情形。所有那些传言和嚼舌根。我想,在这种情景下,我不妨还是把事情说白了,这实际上也是节目单的传统做法。这件事跟剧作绝对毫无关系。
格索:我注意到最后三部作品是献给彼得·霍尔、杰米·韦克斯以及西蒙.葛雷。显然,他们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物,能不能一个一个说一下,他们对你创作以及人生的影响?
品特:杰米·韦克斯是我的代理人,我常常称他为尊敬的韦克斯,因为我认为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代理人。我们是在布里斯托尔的一间阁楼里相识的。当时我在那儿巡回演出一部滑稽剧,并且刚刚写完《房间》。跟我待在一块的那个人建议我把《房间》读给他听。我也就读了。从此我们就有很密切的联系。自从1963年,我就跟彼得.霍尔联系在一起了,当时他叫我到奥尔德维奇剧院去,在那儿我们一起为皇家莎士比亚公司上演了《收集证据》。我认为他导演我的作品时,理解透彻,具有权威性。
我想起了他的一个故事,总是令我愉悦有加。他这个人就有这个特点。当时我们在布赖顿巡回演出《回家》,马上就要回伦敦了。布赖顿是长期巡回演出的最后一周,我们正要去戏院见演员,我跟他说:“彼得,我确实认为他们得到的提示已经够多的了,我想我们别管他们了,因为我看不出他们将如何去吸收更多的提示。为何我们不让他们自己演,演上最后几天,然后回伦敦去?”他回答道:“是啊,我想你也许是对的。”我们去了剧院,他对演员们说道:“我一点都没有把握,今天上午要不要给你们提示,因为你们得到的提示也许已经够多的了。但是,我会提一两点意见。”我在那儿整整待了三小时。一个提示接着一个提示。当然了,他绝对是正确的。
至于西蒙,创作完那三部曲后,我对他极其钦佩。我认为他是位令人难以置信的生动、充满着活力和智慧的作家。导演他的剧作,我总是感到非常快乐。
格索:非常?
品特:是的,非常快乐。我们也是好朋友。
格索:你发现他的作品和你的剧作之间有相似之处吗?
品特:我认为它们是很不相同的。他有的各种特征我却没有。他的才智。我认为,我不时的也会很滑稽。但是,他有能力用最令人愉快的方式,博得满堂喝彩。他用一行台词就能做到这一点。在《在忙其他事情》里,当那兄弟指控西蒙.亨奇告诉其所有明事的大都会朋友,“我和我妻子都是低能儿,”西蒙说道,“斯蒂芬,我向你发誓,我谁都没告诉”——那真是一行台词所引起的大笑,我真是佩服死了。
格索:假如西蒙.亨奇或本.巴特力走进你的剧本,那将会怎样?
品特:你是在暗示我们创作双重剧作吗?
格索:通过导演其作品,那剧几乎成了双重剧作。
品特:没有。我导演他的剧作时,从不提议一行台词。我们一起考虑的总是删节,文本的经济化。他的剧作台词塞得满满的,我的剧本也许会显得太长,但实际上很短。(笑)那是技巧上的不同。他盼望着彩排,好提炼文本。
格索:你的剧本等提炼好了,你才去彩排。
品特:我相信是这么回事。是这样的。
格索:在彩排期间,你做修改吗?
品特:在彩排《虚无乡》时,确实做了些小的删节,《归家》一剧也是如此。
格索:《背叛》一剧你做了修改了吗?
品特:在伦敦彩排时,我做了三件事。删掉一个“请”字,还拿掉一个“停顿”并加了个“停顿”。
格索:那就全然不同了吗?
品特:真他妈的完全不同了。
格索:近来我在巴黎跟贝克特谈话,他说他确实已厌倦了谈论自己的作品。我感觉他是那个意思,就是不想再谈自己的作品。
晶特:我也不能从谈论自己的作品中得到快乐。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能对自己的作品说些什么:即真正有价值且令人感兴趣的内容。
格索:试图澄清任何谜团,从来都是徒劳无益的。
品特:我想贝克特若干年前曾说过,他在黑暗中写作,我理解这一点。到底有什么可说的呢?
格索:萧伯纳觉得有很多话要说。
品特:哦,萧伯纳,不错。你已经知道了,我觉得没有多少要说的。
格索:你导演自己的作品时,你就得跟演员说戏,你得告诉他们你剧本的内容。
品特:我很乐意做此事,因为这是在非常具体的彩排过程中,涉及到特殊的细节问题。我在和演员们一起彩排时,一点都不害羞,谈论着剧中人物,以及我所认为的他们在做些什么?我不乐于发表公开声明。我们在一起似乎总是谈得来,但是请你相信我,我觉得这有点不同寻常。而且我也有些局促不安:这同故作姿态和自命不凡的问题有关。
格索:假如你谈论此事的话,那将有助于……
品特:呃,我们正在谈论此事。我们谈话这一行为本身就让我意识到,万一要有什么事情从此而生发出来……
格索:这将被刻在石头上?
品特:这次谈话将要被刊登……这儿的一位朋友叫我到哥伦比亚大学,去跟那几个人讲讲。我不能那么做。我不知道我到底要谈什么。我这一生只作过两次演讲。上次演讲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概和我们上次谈话是差不多的时候。我去了德国,拿莎士比亚戏剧奖,拿这个该死的奖。我不得不作一次演讲,并不是作演讲这事让我为难,而是写演讲稿。我觉得这是件可怕的苦差使。自我们上次交谈以来,我只做过一次访谈,这是在我导演《比赛结束》的时候,那时国家剧院正在进行罢工。当时我感到我得说些话。但是,我更愿意继续工作。
格索:我看到去年你在国家剧院的舞台上朗诵诗歌。
品特:哦,那就完全不同了。我喜欢做这事。我喜欢大声朗诵诗歌,一直是这样。我所崇拜的诗人的作品。下一个秋季,我将制作一部有关三位诗人的电视片,他们是乔治·巴克、约翰,希思—斯塔布斯,以及W·S·格雷厄姆,过去五十年他们一直在写诗,但是他们在英国或美国都鲜为人知。你知道,他们并非神童,但他们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出色的诗人。
格索:有时你觉得喜欢诗人的生活吗?比起剧作家的生活,诗人的生活更吸引你吗?
品特:是的!(停顿)
格索:诗人谋生难啊。
品特:恐怕是这样的。我确实不明白,这些特别的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希思—斯塔布斯完全失明,格雷厄姆住在康沃尔郡的一座狭小的农舍里,他们所感兴趣的就是语言,他们从未动摇过。我极其佩服他们。这些人才是诗人。我偶尔也写诗,这是完全不同的事情……我也对语言感兴趣。语言是我关注的对象。然而以这种形式出来了。
格索:几年前,肯尼思.泰南谈到了你的“毫无目的地重复的话语”。
品特:毫无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