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进步》杂志莱辛访谈录
作者:邓中良 缪辉霞/译
问:伦敦的生活重新塑造了您,还是1949年您到这里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呢?
莱辛:我到伦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问:在《回家》中(迈克尔·约瑟夫出版公司,1957年),您说您是被中部非洲造就的,您从5岁开始就生活在那里,一直到30岁。您现在还有那样的自我评价吗?
莱辛:现在我会说我主要是被三件事情造就的:中部非洲,第一次世界大战所留下的遗产以及文学,尤其是俄罗斯作家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
问:当您到达伦敦的时候,您感觉到很沮丧。后来您又觉得这是世界上最令人愉快的地方之一。那么现在它在您的眼中,又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
莱辛:在过去十年里,伦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英国人也是如此。他们越来越像美国人,也更像欧洲人了。他们一直在外面吃饭,和十年前一样,在家不煮饭。他们都围坐在咖啡厅里,和欧洲大陆人一样,喝咖啡,喋喋不休地交谈,看着世界发生变化。
如果你星期五晚上出去,就会看到伦敦中心地段全都是年轻人,他们正在度过他们的快乐时光。这是很棒的事情。法国人、荷兰人和比利时人都来这里狂欢,因为伦敦在摇滚。
问:我对过去十年左右的时间里您旅行的频率很感惊讶。您几乎走遍了伦敦每个角落,给学生们读书,您还去了阿富汗、阿根廷、奥地利、巴西、中国、冰岛、意大利、巴基斯坦、美国、津巴布韦。
莱辛:我的确是去了很多地方旅行,不是吗?但是从今以后,我将不会再做更多的旅行。但是我还要去加泰隆尼亚,因为我即将被授予一个很大的文学奖项,即加泰隆尼亚国际大奖。我简直是崇拜巴塞罗纳,当然,你也知道加泰隆尼亚很想从西班牙分离出去。但是他们没有举着旗帜在大街上游行,也没有秘密杀害西班牙国王,而是采取了一种不同的策略。他们发动了最高层次的伟大的文化运动。我对此印象很深刻,因为这是很不错的政治策略,也很有趣。
问:那么您写过您在中国的经历吗?
莱辛:我没有,我也许不会写,因为我一般对于短途旅行有很多印象。我去中国之前,有人告诉我中国人不会讨论政治,但这不是事实。我和玛格丽特·德拉布尔、迈克尔·霍尔罗伊德去了那里,我们发现中国人很开放,看起来也毫不畏惧。他们批判性地谈论着文化大革命,没有人越过他(或她)的肩膀回头看,担心有人来逮捕自己。
在上海,我看到很大的情景反差。在一条街道上,给予人深刻印象的商店卖着最新的歌词的复制品,有着迷人的欧洲时尚风格,而在后街靠近角落的地方,有一家贫困的人挤在一间装着光秃秃灯泡的房子里。我听到一家人在唱着“生日快乐”,这有点不可思议。你也许会以为他们有属于自己快乐的生日歌。世界上每一个主导国家——不管是法国还是英国,或是美国——都或多或少将它们的文化强加给了不太发达的国家。
问:我所有在学术界的女性朋友都对我说,我必须问您一个关于争取女权运动的问题。
莱辛:对于争取女权运动,我一直力陈己见,不是吗?从我所观察到的和我朋友告诉我的看,争取女权运动已经发展成为一场关于教条和教堂的宗教信仰。我当然不会嫉妒美国大学的男人们。但是这个时代即将过去,它不会持续更长的时间。从理性上看,美国可能是一个非常歇斯底里的国家,道德上非常具有清教色彩。私底下你也许可以得到乐趣,但是在世界上其余的人眼里,你们看起来似乎讨厌快乐——议事日程上看似重大,自然流露性却很是欠缺。你所展示的形象是一个可怕的顺从形象。思想警察控制着你的想法吧。
有很多在媒体工作的争取女权运动者,她们认为争取女权运动很重要,就在他们自己的生活中,但是在很大程度上,女权主义在发达的西方国家对享有特权的妇女有很大的影响力。大多数情况下,它都没有触及到穷人和第三世界的劳动妇女的生活,这一点使我很忧伤。
问:在您最近的一本小说《玛拉和丹恩》的结尾有一段女主人公玛拉的评论,听起来很有典型的莱辛风格:“是的,很对,但是……”在这本书里你看起来很透明。
莱辛:很明显的事情是我很崇拜我的小弟弟哈里。
问:您并不需要成为一个天才才能看懂“玛拉可能是你,而丹恩是哈里”。就像您其他很多书籍一样,《玛拉和丹恩》只是关于一次旅行。
莱辛:我讨厌听起来陈腐的说法,但是我真的感觉到生活就是一种旅行。关于这个,你还想到别的什么吗?
问:我觉得您也许会写《玛拉和丹恩》的续集呢?
莱辛:我也很想那样做,因为我对丹恩很着迷,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在美国每个人都不喜欢这本书。我必须等,再看看。我的时间正在一点点消逝。
(责任编辑 沈维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