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大风起兮云飞扬
作者:汪 毅
张大千的艺术理念激活了艺术的竞争力与表现力,扬起了艺术创意、创新的高高风帆,让艺术之美飘曳一条耀眼的斑斓带。由此,艺术界对张大千及其艺术魅力评价如潮,但气魄最宏大的要数“南张北溥”中的溥心畬(1886~1963)。他于1955年为张大千肖像题诗:“宇宙难容一大千”。其意是嘉许,是预示(张大千的晚期艺术必然升华到“无人无我,无古无今”的自由王国境地),当然也不乏英雄惺惺相惜之意。但无论怎样,该诗对张大千及其艺术礼赞到了极致。相比之下,徐悲鸿誉张大千“五百年来第一人”的话语权便不足为显了。其实,此时(1955年)张大千的艺术还在其衰年变法之前,即未抵达其泼墨泼彩的登峰造极。倘若溥心畬能活着领略到张大千的绝唱《庐山图》为中国画所创造的奇迹,那他该有怎样大的兴奋与澎湃的诗情呢?
三
张善子、张大千注重艺术交流与艺术宣传,一生在国内和海外数十个国家和地区举办有200余次画展,出版有100余种画册。这在当时交通、传媒、印刷等业的瓶颈中,此数量可谓空前,令同辈艺术家望尘莫及。这些画展与画册,展示了大风堂艺术的发展历程与风貌、风姿、风采,塑造了大风堂画派的形象,具有广泛的影响。特别是张大千1956年7月28日与西方美术大师毕加索的会晤,更是惊天动地,堪称中西方艺术文化交融的一个时代标志与重要象征,被誉为“中西方艺术史上值得纪念的年代”。同时,它也是大风堂最具代表性和影响深远的艺术交流,奠定了大风堂画派在林林总总画派中独步高楼的地位,丰富了中国美术的内涵,让中国当代美术骄傲,让中国美术界沸腾,让中国美术家扬眉吐气。由此,它催使我心潮逐浪,神驰意往,联想到著名学者闻一多先生精彩描述唐代浪漫主义诗人代表李白与现实主义诗人代表杜甫在河南洛阳会晤的伟大一瞬。如果说诗中两曜的“李杜会晤”是中国文学史上最动人心绪的高峰会,产生了永恒的文学影响,是天空中的异瑞,可以穷追我们的想象;那么,张大千与毕加索的会晤则是东西方美术史上的高峰会。它依然可以紧逼我们的想象,想象东西两个半球没有了时差,想象太阳与月亮一齐款款走向我们,让我们看到日月同辉的一幕。那一幕何等瑰丽,何等精彩,何等神圣,何等惊心动魄,让我深深感慨:云山苍苍,江水泱泱,东西峰会,山高水长;大地莽莽,天穹煌煌,东西峰会,坛曜光芒。
由此,我们将喟叹作为大风堂画派旗手之一的张大千的艺术世界的星光灿烂。然而,“说不完的哈姆雷特”的经典启迪我们,还有“说不完的张大千”。而说不完的张大千是他的“术”所规定的。张大千的“术”,既是他人性多重的体现,又是他效法苏东坡等先贤与具体传达四川人精明机灵的结晶,当然也是“说不完的张大千”的支撑点和闪光点,从而构建了他的艺术、人生、情感世界的波澜壮阔与和谐。难怪曾为张大千作过《梅丘生死摩耶梦》传记的台湾著名作家高阳也曾感慨张大千“非有一套过人之术不可。其用心之深之苦,是为了要做到好胜而不树敌,争名而不见妒。”台湾研究张大千的专家傅申在言及张大千的深通处世之道和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时也不禁慨言:“在古今中外的画家中,其生前享名之盛,处世之圆融精通,恐怕也只有17世纪法兰德斯的鲁本斯可以和他相提并论了!”张大千的朋友王壮为也说张大千“是一位深通世法(处事方法)的人”,并声称“如果说这是一种艺术,似乎也未尝不可。”在我看来,张大千的“术”不仅集儒家之学、释家之典、道家之术,扬多学科之长,而且具有艺术性,无疑也属于“五百年来第一人”的范畴。张大千的“术”,特别是他对“舍得”的参悟、阐释与具体的实践,规定了他作为“一代振奇人”(张大千的朋友、台湾“故宫博物院”院长秦孝仪语)的丰富多彩性与历史的局限性,当然亦包括他的艺术体系与运筹学、心理学、伦理学、建筑学、营销学、关系学、社会学(张大千直接或间接编织的庞大网络,简直可以让我们作中国社会各阶层的分析,详见拙著《张大千的世界》与《回眸张大千》中的《张大千的人物圈》、《张大千的艺术圈》)等,从而具有“张大千学”的特征。徐悲鸿在《张大千画集》序言中曾感慨“大千之画美矣!”并畅想“大千有孙悟空之法,散其髯为三千大千,或无量数大千。”如果说画如其人的论点成立,那么,似乎亦可以推论张大千的“术”也像孙悟空一样,拔须而吹便能神奇万千(孙悟空是拔毫毛而吹),不仅变化多端,而且具有艺术性。
在中西方人类社会发展史上,围绕一个人及其文化创造成果所产生的深远广泛影响并“说不完”而建立的“学”(自然科学中许多发明及其定律不乏以科学家的名字命名),不乏其例,西方便有“莎士比亚学”。由此,如果说中国文学领域中的曹雪芹在他所著的《红楼梦》中描绘了世态百象,为我们编织了“红学”经纬;那么,也完全可以说在艺术领域中,张大千的生活、艺术、情感诸行为方式和种种关系已构成了“张大千学”。如今,当把“张大千学”置于中国的文化和社会背景中去考察,我们将感慨“张大千学”时空交错、高潮层叠、气象万千,宛如他的用印“千千千”所凸现的三千大千世界,传递了其艺术创造的多元性信息,规定了人们对它研究和观照的丰富性。因此,对其研究,无疑具有与研究当今的显学——“红(楼梦)学”的同等意义。由此我深信,随着张大千学的勃然兴起,它势必突破泛泛的、一般意义的有关张大千及其大风堂艺术研究的瓶颈,使之迈入一个广阔的领域,从而赋予它特殊的文化意义与价值,即可以转化为人类社会诸如文化的、产业的、与衰退沦落相悖的竞争创新等非物态化的资源;从而,使我们的胸襟更宽阔,使我们的精神更抖擞,使我们的智慧之花开得更娇艳,使我们的理想之鹰放飞得更高更远。
张大千学属于“张大千文化”范畴。张大千文化具有历史意义和感动时代的意义,既是客观可感的,又是理念的。它囊括张大千人生形态与毕生创造所涉及的领域和成就,又呈现出一种特定的、不可取代的文化现象和精神力量。在诠释历史与伟人的关系时,英国历史学家卡莱尔曾发表过精彩观点:“历史是伟人的传记”。我认为,这不仅具有政治意义,也同样具有文化意义;因为伟人不仅属于重量级的政治家,也应当属于影响一个时代的艺术家。从这个意义而言,像张大千这样“五百年”乃至上千年来“第一人”的艺术家,他当然无愧文化伟人;而一部文化(美术)史当然亦属于他的“传记”(尽管不是全部)。由此,我们既可以放眼领略张大千作为一个文化伟人所描述的文化风景线,又可以认知“张大千文化”的历史意义。至于“张大千文化”的现实意义,那当然是站在历史文化意义的制高点来思考的。因为文化最具有承传性的属性,不仅能体现其久远的价值,更具有放大其功效并不断影响未来的价值。
至于张大千学与“张大千文化”,我以为,张大千学是“张大千文化”的核。这个核裂变,将辐射东西南北,让人们震撼张大千所具有的多重与特殊的社会意义。张大千学既是张大千及其艺术研究可持续发展的重要途径,也是体现“张大千文化”特质的重要途径,将为人们如何开掘中华文化名人的深度与广度提供一个特别的视角,包括正在兴起的“鲁(迅)学”、“郭(沫若)学”,从而由衷感慨:文化名人——民族脊梁——先进文化代表——中华民族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
综上所述,张大千学是一个庞大的体系,而笔者目前思考的《张大千学概论》(提要)的构架,至少涉及到这样一些章节:一、张大千学的立论与提出。二、张大千学的内容。三、张大千学的比较,(一)与敦煌学的比较;(二)与欧洲文艺复兴的比较;(三)与“莎士比亚学”(西方的)、“红学”、“郭学”、“鲁学”(中国的)的比较;(四)其他比较。四、张大千学的文化、社会、产业、方法论意义。五、张大千学的地位与影响。
(下期续完)
作者单位:四川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