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文革”中舆论导向的扭曲(下)

作者:余焕椿




  江青在大寨召集一帮人开会,大放厥词,说什么你们“不要以为评《水浒》只是一个文艺评论”,“不单纯是文艺评论,也不单纯是历史评论。是当代有意义的大事”。“评论《水浒》的要害是架空晁盖,现在政治局有些人要架空主席。”周恩来当时正在病中,这对他是个非常大的打击。
  
  “反击右倾翻案风”诬陷邓小平
  
  1975年初,周恩来病重住院,邓小平主持中央党政军日常工作。周恩来逝世后,邓小平便成了“四人帮”篡夺党和国家最高权力的最大障碍。
  2月22日,《人民日报》刊登了张春桥组织编选的《马克思、恩格斯、列宁论无产阶级专政》,3月1日出版的《红旗》杂志也全文刊载。在《人民日报》、《红旗》杂志编者按中,公布了毛泽东1974年12月关于理论问题的指示:
  “列宁为什么说对资产阶级专政,这个问题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不搞清楚,就会变修正主义。要使全国知道。”“总而言之,中国属于社会主义国家。解放前跟资本主义差不多。现在还实行八级工资制,按劳分配,货币交换,这些跟旧社会没有多少差别,等等。这只能在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加以限制。所以,林彪一类如上台,搞资本主义很容易。因此要多看点马列主义的书。”“列宁说,‘小生产是经常地、每日每时地、自发地和大批地产生着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工人阶级一部分,党员一部分,也有这种情况。无产阶级中,机关工作人员中,都有发生资产阶级生活作风的。”综上所述,集中一句话,就是要“限制资产阶级法权”,“对资产阶级全面专政”。
  1975年3月1日,张春桥在全军各大单位政治部主任座谈会上说,毛泽东1959年为《经验主义还是马克思主义》一书写的批语中说,“理论上我们过去批判了教条主义,但是没有批判经验主义。现在主要危险是经验主义”。张春桥强调,“主席的话现在仍然有效”。他还说,“林彪搞经验主义”,所以“对经验主义的危险,恐怕还要警惕”。
  同一天,《红旗》杂志发表姚文元的《论林彪反党集团的社会基础》,把马克思表达按劳分配中等量劳动交换原则所使用的“资产阶级法权”,说成是“产生新的资产阶级分子的重要的经济基础”。其目的就是为划分“党内资产阶级”和“揪走资派”制造理论根据。姚文同张的讲话一样,也强调当前“主要危险是经验主义”。
  3月21日,《人民日报》发表《领导干部要带头学好》的社论,社论说:“1959年反对彭德怀反党集团时,毛主席指出:‘现在,主要危险是经验主义。’十多年的事实证明,经验主义是修正主义的帮手。犯有经验主义错误的人,轻视理论轻视坚持毛主席正确路线的重要性,把局部经验误认为普遍真理。他们的实践带有很大盲目性,很容易跟着修正主义路线走。”这篇社论是继姚文元3月1日文章之后,鼓吹反经验主义的又一动员令。
  这篇社论的第一稿并没有反经验主义的问题,姚文元看后提出要加上。结果就照抄了姚文元《论林彪反党集团的社会基础》一文中蓄意歪曲毛主席指示的内容,说“1959年批判彭德怀时,毛主席指出当前主要危险,是经验主义”。3月12日,送二稿给姚文元审,姚在这句话旁边批:“应该说明。”3月15日第三稿,姚文元看了仍不满意,就亲自动手修改,加了一句犯经验主义错误的人,“轻视坚持毛主席的正确路线的重要性”。姚文元的三次修改,强调经验主义是主要危险,暗示犯经验主义错误的人犯过路线错误,矛头仍是指向周恩来、邓小平和一大批富有经验的领导同志。两个月内,《人民日报》发表反经验主义的评论、文章、新闻多达二十多篇,“火力”既集中又猛烈。
  邓小平就反经验主义问题当面向毛泽东陈述己见,表示不同意关于经验主义是当前主要危险的提法。毛泽东同意邓小平意见。他对“四人帮”反经验主义的意图也有所察觉,不想让批经验主义扩大开来。4月23日,毛泽东在新华社反经验主义宣传的请示报告上批示:“提法似应提反对修正主义,包括反对经验主义和教条主义,二者都是修正马列主义的,不要只提一项。”27日,中央政治局开会批评了江青等人“反经验主义”的错误。5月3日,毛泽东召集在京的中央政治局委员谈话,在谈到“反经验主义”问题时,毛说:“我自己也犯了错误,春桥那篇文章,我没有看出来,只听了一遍,我是没有看,我也不能看书,讲了经验主义我放过了。”并对江青等人进行了批评:“你们只恨经验主义,不恨教条主义。”“我看批判经验主义的人,自己就是经验主义,马列主义不多。”毛泽东还说,“我党真懂马列的不多,有些人自以为懂了,其实不大懂,自以为是,动不动就训人,这也是不懂马列主义的一种表现”。
  当然,“四人帮”不会就此罢休。1976年2月,人民日报宣传小组按照姚文元旨意给“四人帮”写了一份批“三项指示为纲”的报告,并炮制了一篇题为《评“三项指示为纲”》的文章,署名梁效、任明(人民日报“人民”的谐音),发表在2月29日《人民日报》一版上,开始制造新一轮反对邓小平的舆论——反击右倾翻案风。
  文章一开头就说,“‘三项指示为纲’是一个否定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彻头彻尾的修正主义纲领,这个纲领的要害,是复辟资本主义”,“是党内那个坚持刘少奇、林彪修正主义路线的不肯改悔的走资派,背着毛主席和党中央提出来的”,目的是“要翻文化大革命的案,算文化大革命的账”。文章还说,“‘三项指示为纲’的杏黄旗一举,右倾翻案势力就迅速地聚集在这面修正主义旗帜下,大搞复辟活动”。“党内那个不肯改悔的走资派,同当年的孔老二一样,公然以复辟自居,说什么‘无非有人讲“还乡团”回来了,复辟了’,‘不管它那一套,他说他的’。于是,一股右倾翻案风就刮起来了,越刮越凶”。文章攻击“把国民经济搞上去”,是“唯生产力论”,煽动群众不为搞好生产做“嫁衣裳”。诬蔑实现安定团结是“以目乱纲,以目代纲”,并引出毛泽东的话:“什么‘三项指示为纲’,安定团结不是不要阶级斗争,阶级斗争是纲,其余都是目。”
  毛泽东的话是怎么来的呢?当邓小平在实行全面整顿时,提出以“三项指示为纲”,即1974年12月毛泽东提出的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安定团结和把国民经济搞上去,毛远新在1975年9月底到11月初,多次在毛泽东面前歪曲汇报情况,攻击邓小平。
  毛远新说,他“感觉到一股风,比1972年批极左而否定文化大革命时还要凶些。对文化大革命怎么看,成绩是七还是错误是七,有分歧”,表示“担心中央,怕出现反复”。毛远新还说,“一些同志到一起总是议论文化大革命的阴暗面,发牢骚,有的把文化大革命看成一场灾难似的”,“我很注意小平同志的讲话,我感到一个问题,他很少讲文化大革命的成绩,很少批判刘少奇的修正主义路线”。“一讲就是三项指示为纲,我不同意。阶级斗争、路线斗争是纲。其实只剩下一项指示,即生产搞上去”。毛泽东正是听信了这些挑拨性汇报后讲上述那段话的。
  毛远新在向毛泽东汇报情况时,还谈到清华大学刘冰等人的问题,替迟群、谢静宜说了好话。毛泽东肯定了毛远新的看法,说“清华所涉及的问题不是孤立的,是当前两条路线斗争的反映”。还说“他们骂迟群,实际上是反对我,可又不敢,就把气发到迟群身上”。这又把刘冰等人的信,同邓小平联系起来了,因为刘冰告迟、谢的信是通过邓小平转上去的。康生这时已经病入膏肓,仍改不了陷害狂的本性,在邓小平问题上火上加油,说“邓小平想翻文化大革命的案”。
  毛远新谎报“军情”,康生趁机进谗言,无疑增强了毛泽东对邓小平的疑虑,于是便抓住刘冰给他的信的机会,开始发动“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1975年11月下旬,中央在北京召开打招呼会议,会上宣读经毛泽东审阅批准的《打招呼的讲话要点》,说“清华大学出现的问题绝不是孤立的,是当前两个阶级、两条道路、两条路线斗争的反映。这是一股右倾翻案风”。1976年2月25日,中央召开各省市自治区和各大军区负责人会议。华国锋代表党中央讲话说:“当前,就是要搞好批邓,批邓小平同志的修正主义错误路线。”3月,中央发出《毛主席重要指示》,指名批判了邓小平。在此前后,“四人帮”通过他们控制的舆论工具,开展所谓“教育革命大辩论”,批判所谓“三株大毒草”(即邓力群根据邓小平多次讲话精神主持起草的《论全党全国各项工作的总纲》,胡耀邦、胡乔木主持起草的《科学院工作汇报提纲》草稿,国家计委根据国务院指示起草的《关于加快工业发展的若干问题》草稿),把所谓“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推向全国。这个时候,《人民日报》加大火力,发表了《翻案复辟的自供状》(1976年4月3日),诬蔑邓小平“崇洋媚外,露出一副买办资产阶级的洋奴相”。姚文元要《人民日报》“不要搞部门经济学”,要腾出版面来搞“批邓专版”。从2月20日至10月初,《人民日报》共编发52块版,242篇文章,疯狂地反邓小平。
  1976年4月间,全国爆发以天安门为中心的悼念周总理、反对“四人帮”的强大抗议运动,实际上显示了人民对于邓小平为代表的正确领导的拥护和支持。但是,“四人帮”倒行逆施,他们利用人民日报内参,于4月8日,编写了《天安门广场的反革命政治事件》公开报道,把人民抗暴行动,诬蔑为“有预谋、有计划、有组织”的反革命行动,诬蔑邓小平是“中国的纳吉”,是“这次反革命政治事件的总后台”。
  就在《天安门广场的反革命政治事件》发表的当天,邓小平的“党内外一切职务”被撤销了,邓小平再度被打倒。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