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8期


抗日战争期间苏联军事顾问团在中国

作者:周黎扬




  3.1940年四五月的重庆、成都、内江、贵州各补训处军事演习。
  这次预备兵演习是总顾问福尔根提议,蒋介石批准进行的。各后方补训处作全部动员,作由单兵训练到连、营、团的对抗演习,包括步炮协同、工兵架桥、强渡等演习。调歌乐山陆军大学全部学员参预各补训处的教练和演习指挥。在重庆的顾问全部出动。因翻译人员不足,我问顾问事务处长张冲如何处理?张冲称:凡是各方推荐来的俄文翻译人员全部出动,通知各员到会宣布。我即将凡挂名领薪人员调来,宣布这项工作的要求。会后由贺衷寒介绍来的上校译员张廷黻讲,他是做政治工作的,不能任翻译。如果要作反共报告,能讲三天不停。我旋即去问张冲:“顾问事务处是不是反共机关?”张说:“不是。”我传达了张廷黻的回答,张冲即令:凡不服从工作安排者一律停职。我即将凡挂译员而不工作者一律解职。
  这次演习继续了一个月,检阅了四川、贵州的后备兵训机构。
  4.宜昌失守,襄樊战役
  1940年,日军在五战区攻势凌厉,张自忠阵亡,宜昌失守,日军一度进入襄阳、樊城。我曾偕波格柳包夫到宜昌郊区、老河口、河南南阳。
  蒋介石的军队已很腐败,军政之中,“上下交征利”日益盛行,军官吃空额、克扣军粮。军士仅以盐粒伴食粗糙军粮,病员多,战斗力日减。但杂牌军队如孙连仲、李宗仁的部队反而较好。
  日军攻势为疏散型,在河南、襄樊、湖北日军的进攻线中有诸多空隙。波格柳包夫建议采用加强营的小部队进攻日军攻击线的间隙。所指加强营即以步兵三连加一山炮连或迫击炮连、工兵排等,先作短时间的联合训练,在宜昌以东的丘陵地,随时进入日军阵线的间隙。在宜昌、襄樊这一战术起过良好作用。
  1940年襄樊战役后,波格柳包夫回国,福尔根亦奉命返苏,张冲派我送福尔根到兰州。
  兹后,由重庆苏武官崔可夫中将继任总顾问,古巴列维赤任国防部首席顾问兼兵役署、兵工署顾问。
  我曾偕古巴列维赤去兰州,经六盘山到西安,视察了胡宗南部队,主要的视察第二十九军刘戡的机械化部队。该军有机械化顾问彼德洛夫中校协助训练。古巴列维赤在西安游击训练班讲过课,与胡宗南司令部人员交往甚好。视察了部队和西安郊区的军火库,对炮弹储藏不妥、规章不严提出批评。一日晚与胡部参谋人员会餐并会谈。古巴列维赤说:军人职责即在军人气节,就是“有我的存在,敌人绝不能越境”。中条山会战正酣之时,我们到了潼关,北风袭人于千里之外,雪堆断路,我们须下车铲雪,推车前进,颚骨冻僵,使人失去讲话能力。然见运送过黄河的伤兵有毛驴骑者,赤腿呈青乌色,担架上的伤兵被褥单薄。我们到一伤兵所,见伤兵病卧草上,并听说伤兵站有活埋伤兵事。古巴列维赤说:如此对待伤兵会伤害士气,失去民心。返西安时,向西安坐阵的后勤西北兵站监卢佐作了详细口头报告。后知枪决兵站站长二十余人。彼等活埋1名伤兵,则吞食其殡葬费20元。视察胡宗南部队后,古巴列维赤说:是个检阅的部队,没有真实的战斗力。其原因在:1.部队官兵生活悬殊。官为南方人,兵为河南、陕西人,语言不通。2. 军官内部腐化,大官吃空额,小官克扣军粮,贪污成风。胡宗南的炮兵有自开战以来未向日军发一炮弹者。胡对古巴列维赤说:所部炮兵多为重炮,不能携重炮进入太行山区,向古巴列维赤提出要求增加山炮部队,一团也好。此行到洛阳,知卫立煌在抗战期间与共产党合作较好。在蒋介石停止对八路军军火供应时,卫立煌仍有械弹供应八路军。南下到河南叶县会见汤恩伯,此时汤的部队尚未腐化。他的口号是:“准备出发,准备作战”。汤部有常驻苏联中校顾问1人。再南下至河南南阳。此处驻孙连仲部第二集团军。孙部系冯玉祥旧部,抗日态度较好,军纪亦强于蒋系军队。经邓县到老河口,此处是李宗仁所统率的第五战区司令部,有首席顾问斯科沃尔差夫,工、炮、通讯兵顾问各1人,有电台,技术员2人。李宗仁与苏联顾问关系良好。返重庆时,曾由总顾问向蒋介石报告视察各部队状况。凡到上述各部队,我们都视察过营房,检阅过演习,与军、师、团长举行过谈话。
  
  中条山战役
  
  1941年秋,据大量情报,日军向晋南中条山区作大军结集,有渡黄河、攻潼关、攻西安的态势。崔可夫向蒋介石提议集结兵力会同十八集团军,布置进攻,以阻止日军渡河。
  1940年底,崔可夫来华前,苏联对华军援是24个甲种兵装备师的武器。包括战车、110mm重炮、75mm山炮、37mm战防炮,此外为步兵轻重武器、飞机200架,由苏联负责运输,车辆为十轮重型卡车。崔可夫于1940年末到达时,又随携12个甲种师装备,包括战斗机150架,快速轰炸机100架,各种炮300门,汽车500辆。这个数量在当时日军侵入华中、威胁华南情况下极为可贵。斯大林的用意是,如果日军顺利进占西安、兰州,威胁重庆,则蒋介石可能投降。如果日军在中国获胜,则苏联将有面临东西两面作战的危险。故崔可夫告诉蒋介石,斯大林已决定增加军援12个甲种师的装备。1940年末,蒋介石在军委会大礼堂宴请崔可夫及全体苏军顾问,由军事委员会上校以上全体将领出席。
  
  第三次长沙会战
  
  1941年秋,日军由岳阳南下,意图占领长沙。崔可夫派古巴列维赤前往,我充翻译,视察了长沙以北的浏阳河、捞刀河阵地。低地工事内多积水,泥泞不堪。如果战起,士兵不能进入,全部筑城和掩体、炮兵阵地都失去效用。军队布置于开阔之丘陵地,攻守都在敌人空军侦察、扫射之下进行。我们晚上返岳麓山薛岳司令部,有数次看见薛岳两臂交叉前胸,向参谋长和作战科长口授命令。日军占领了长沙,我们退居衡阳。日军后方交通受到威胁而溃退。我们再返长沙时是深夜,湘江灯火全熄,城区空无一人,路旁腐尸累累,皆以薄土掩盖,恶臭熏人,成群野狗扒食人肉。本欲再至前线以研究此次战役之过程,忽接衡阳电话命总顾问立时返衡阳,委员长召见。
  我们回到衡阳,方知蒋介石已到,将领云集,将召开第三次南岳会议。接到电话称:委员长将于次日晨7时召见,我请古巴列维赤做了准备。次晨6时出发,过湘江,车抵山麓,我以为应是警卫森严,实则上山时直至蒋的住所空无一人。入室亦空空荡荡。经过观察,步入右侧小客厅,有一长桌,白台布,普通茶具,数张靠背椅。显然是我们的脚步声引来了一个着灰色制服、满面消瘦的侍从,倒了茶,请我们稍候。约两分钟蒋介石出见,军服整齐,但未戴帽。他说:顾问辛苦了。古巴列维赤答称:半月之前到达长沙前缘,视察过浏阳河、捞刀河阵地,多数炮兵、机枪掩体,步兵堑壕,均因管理不善,内部积水,致使敌人攻击时,我方部队不能进入掩体。步炮兵临时阵地暴露于敌人空军侦察、扫射之下,已组成的火网失效,防守构筑失灵。再者我军进入阵地时间拖延,一个师零碎用兵,一团被击溃,则第二团接替,然后第三团。形式似为节约兵力,实则敌方一团消灭我三团有余。蒋介石对古巴列维赤的报告表示感谢。
  大会开始,蒋介石一人坐在主席台上,台下左侧是阮肇昌、李济琛、贺耀组,右侧是古巴列维赤、炮兵、工兵顾问、九战区顾问聂斯杰尔诺夫,翻译是我与孙亚明。报告人薛岳,其人身材矮小,面目白净,似有很强的记忆力。立正站于主席台下,将一月战况:日军前进日期,我军退却与反击,各军师进入战斗的人数、时间,不看表册,立正姿态不动,约80分钟报告完毕。最后承认自己违反军纪,委员长曾命令薛岳不要离开长沙。此次日军攻城,薛岳由左右扶持退出了城市,人民遭受屠杀,请求严惩。会议第三日,蒋介石宣布某师长临阵脱逃,着予枪决,并说这样大的战争,将领没有伤亡,对不起百姓。他每月为张自忠祈祷。长沙以北阵地筑城失修浸水,为外国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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