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7期


从罢蒋、审蒋、诛蒋到放蒋

作者:李良志

后,中共中央内部在处置蒋介石、对待南京问题上,两种对立意见依然存在,惩蒋的声浪依然很高。
  12月17日,周恩来初抵西安后致电中央,指出:为缓和蒋系进兵,便我集中、分化南京内部,推广全国运动,在策略上答应保蒋安全是可以的;但声明,如果南京进军,挑起内战,则蒋的安全无望。这个电报,第一次出现了“保蒋安全”字样,这一提法,反映出中共中央处置蒋介石的方针,正在转折之中。
  18日,中共中央关于解决西安事变致国民党中央电,则是崭新的立场,电报说,只要国民党承诺下列几点:(1)召集抗日救国代表大会,决定对日抗战,组织国防政府和抗日联军;(2)调回讨伐军,全部增援晋绥前线,承认红军、东北军及西北军的抗日要求;(3)停止一切内战,一致抗日;(4)开放人民抗日救国运动,给人民言论、集会、结社等自由,释放一切政治犯及上海爱国领袖;(5)实现孙中山的三大政策,则“不但国家民族从此得救,即蒋氏的安全自由亦不成问题”。从此电报开始,不论党内外文件,均不再提严惩蒋介石的词句和要求。
  1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扩大会议,通过了《中央关于西安事变及我们任务的指示》,文件正确分析了西安事变的发生原因、性质、发展前途,明确而坚定地指出,为了防止和反对新的内战,推动南京走向进一步抗日,我们必须和平解决事变。同日,中共中央和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联名向南京和西安当局发出通电,公开阐明了我党和平解决事变的决心,并就建立和平提出四点建议。至此,中共中央关于西安事变中正确处置蒋介石的方针问题,最后完成。
  从上述文电中,我们可以看出,西安事变后,中共中央在怎样处置蒋介石的问题上,的确经历了一个过程,这就是从最初的“罢蒋”、“审蒋”、“诛蒋”到最后保证蒋的“安全自由”,亦即“放蒋”的过程。这个过程虽只有短暂的七天,但转变不谓不艰难,其意义之大,是怎样估计也不过分的。
  
  处置蒋介石方针转变的缘由
  
  中共中央严惩蒋介石的方针,不到一星期,即毅然被“放蒋”的新方针所替代,这一迅速转变的原因是什么呢?
  首先,出乎意料,事变并未得到各地方实力派的积极响应和强有力的支持,他们同蒋介石的进一步决裂无望;相反,声讨张学良,要求放蒋,几成一致呼声。
  西安事变前,各地方实力派,包括两广的李宗仁、白崇禧、陈济棠,西北的盛世才,华北的阎锡山、傅作义、宋哲元,西南的刘湘、刘文辉、龙云,对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消灭异己的政策,无不痛恨。不管是张、杨还是中共,都对上述地方势力做了大量的统战工作。其中的阎锡山,还同张学良有君子协定。因此当时中共中央和张、杨都深信,事变必将得到各地方实力派坚决支持,反蒋势力的大联合,必将迫使南京不敢贸然发动大规模内战。
  12月12日,曾遭蒋介石迫害的冯玉祥致电张学良,对事变感到“莫名骇异”,居然对蒋介石讲了不少美言,认为外侮日深,国家风雨飘摇,谋国内和衷共济“犹恐计虑不周,岂容互生意见!”他要求“先释介公回京”,并愿亲来陕作人质。冯玉祥还告诫张学良,勿受他人之“挑拨离间”。12月16日,冯玉祥参加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赞同作出“讨伐张学良叛变”的决议。
  西安事变后,张学良有数电致阎锡山,“我公有何见教,盼赐复”。12月14日,阎才复电,竟对事变“抱无限之悲痛”、“惊痛无已”,并提出警告,不要将此事件转变为内战。阎锡山还将此电公开发表,以讨好南京。12月17日,张学良派他的秘书李金洲去太原,要求阎锡山不食诺言,对响应事变有所作为;阎锡山答复,他的方针是“爱护国家,爱护领袖,爱护副司令,爱护东北军”。他还要求派赵戴文和徐永昌前往西安,亲见蒋介石,并要求将蒋介石移到太原,由他看管。张学良看透了阎锡山的诡计,没有再上他的当。
  12月16日,桂系李宗仁、白崇禧、黄淇翔等16人,通电全国,其中心内容是要求西安事变政治解决,一致对外,反对内战。该电既未谴责张、杨,也未明确表示支持张、杨,但比较起来,不利于南京,对张、杨较为同情。
  12月18日,同蒋介石有深刻矛盾的四川地方势力刘湘,致电国民党政府及各省军政当局;19日,又致电张学良。刘湘对蒋介石大加吹捧,声称“羁留介公”,无论在国际国内,造成的印象都是“过劣”,要求张学良“作亡羊补牢之计”,“立即恢复蒋公自由”。
  12月23日,宋哲元、韩复榘发表通电,对事变表示“惊痛无已”,颂扬蒋介石,声称必须“保护领袖安全”,“不能有毫发之伤害”。
  傅作义与张学良有深交,绥远抗战时,张学良竭力声援。西安事变后,张、杨立即组织援绥联军,希望与傅打成一片,与傅有多次密电来往。但傅作义的态度是:抗日、拥蒋、放蒋、拥张。
  盛世才没有对西安事变作公开表示,由于他当时同苏联建立了密切关系,执行亲苏路线,他是决不会支持张、杨的。
  在当时的所有地方势力中,只有李济深公开表示对张、杨的理解和支持,严厉批评南京讨伐张、杨。
  以上就是西安事变后各地方实力派的基本态度。虽然他们中有的人在背地里也对张、杨有若干不同表示,但基本的立场是支持南京。张、杨在西安事变后的地方实力派中的如此孤立处境,是中共中央当初所根本没有料到的。
  其次,广大人民群众、爱国民主人士和救国团体,由于种种原因,也对事变不理解,对国内形势的发展,表示了极大的不安和忧虑。
  12月14日,一些学界名流蒋梦麟、梅贻琦、徐涌明、李蒸、李书华、陆志韦、李麟玉等,致电张学良,称“陕中事变,举国震惊,介公负国家之重,若遭危害,国家事业至少要倒退二十年,足下应念国难家仇,悬崖勒马,卫护介公出险,束身待罪,或可自赎于国人”,否则“足下将永为民族之罪人矣”。
  著名爱国学者、中共的好朋友杜重远,知悉西安事变后,立即致电冯玉祥和孔祥熙,要求他们“力持镇静,以营救委座为第一要着”。他还在致杜月笙、黄炎培的信中,称西安事变为“变乱”,“凡属国人莫不痛心”。
  当时设在上海的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代表着全国20余省市的60多个救亡团体,在国内外都有很大影响。12月15日,联合会发表了一个紧急宣言,声称西安事变“实在是一个极大的不幸”,“这种不合常规的办法,当然不能为全国民众所赞同”。宣言陈词:民族危亡之际,国内团结对敌,乃最大的利益和原则,“谁要掀起内战,谁就是敌人的奸细,民族的罪人”,“一定为天下所唾弃”。宣言要求张、杨“立刻恢复蒋先生自由”。
  广大人民群众和爱国人士对事变后时局的忧虑,以及要求恢复蒋介石自由的普遍呼声,当然成为我党中央必须考虑的重要因素。
  再次,从当时的国际联络工作来看,张、杨和中共中央企图争取英、美、法、苏等国对事变“谅解”、支持的努力,也可说毫无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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