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史树青:鉴定国宝的“国宝”

作者:本刊特约记者




  记者:您怎么跟她说的?
  史树青:王世襄就说这个东西买下来捐给国家。老太太就卖了,钱给了不少。王世襄拿了2.5元,我拿了2.5元,就算买了。合着,今天也就是500块钱的样子。
  记者:在今天看来,这其实是一个很有价值的盘子?
  史树青:有价值啊,值300万元,宣青盘子照例是300万元以上的。
  记者:在我们看来,其实干您这行,总是跟财富有关系。
  史树青:有钱的才能收藏啊。
  记者:像您这样有“眼学”的,可能随便看一看,自己去买一点东西,都是好东西。
  史树青:我也认为是好东西。不过到现在我老伴和女儿还认为我买的东西都是假的,觉得我是瞎花钱,不让我买。
  记者:现在有很多收藏家,买的东西一旦进入市场后价值就会飙升。我相信如果这样做的话,您夫人和孩子都不会认为您买的是假的,您为什么不这么干呢?
  史树青:我的东西都没卖呢。我搁着,收藏就要搁着。
  记者:您真是收藏它?
  史树青:真收藏!我看到这些东西我觉得亲切,爱文物就是爱护国家的文化遗产。爱国主义!外国没有的,只有中国有就不得了的,都是祖先留下的。
  夏玫云:他不抽烟、不喝酒、不吃补品、不喝茶,唯一喜欢的就是去买旧东西。他一有空就去潘家园,他自己非常喜欢,拉都拉不动,一方面很多人围着,他自己也不走,就看这些东西,高兴得要命。
  
  这是一种绝学了
  
  虽然史树青已经年愈80退休在家,但每天到他家中登门拜访、请求鉴宝的人仍然络绎不绝。为他渊博的学识、丰富的学养所折服。鉴定的时候,史树青从不需要借助别的手段,一眼就能辨别出文物的真假伪劣。
  史树青认为鉴定一个宝物最需注意三点:一是文物要和文献相结合,不结合那就是古董商;二是传世的文物要跟出土的文物相结合,叫比较研究;三是“眼学”和科学相结合,文物分析要观察和科学相结合。
  史树青:科学是有误差的。
  记者:误差在什么地方呢?
  史树青:科学鉴定的科学标本都没谱,原料鉴定都没谱,取样都没谱。我们凭眼力看的人呢,往往不相信科学鉴定,目前还是。
  记者:这个“眼学”是怎么练成的呢7
  史树青:靠读书。我现在还有几万册书,书还是读得不少的。
  记者:我听说您到现在每天晚上还读书读到两三点?
  史树青:必须读书。
  记者:您读书是怎么个读法,会背书吗?
  史树青:背目录,可以说是一门书皮的学问。我这个书皮学问,你们学一辈子也学不了。我在辅仁大学学习的时候,中文系主任、目录学家余嘉锡先生教了我一种学习方法,就是看书要背目录。目录背下来了,书的主要内容就记住了,这个方法很有用。
  记者:它能够使您在需要的时候知道到哪儿去找?
  史树青:对,哪儿找去。书到用时方恨少啊,现在知道这个书名就不容易。这叫竭泽而渔。你把周围打扫净了之后再研究,超过他们,后来居止,不然的话还是落在前人的窠臼里了。
  史树青一生为学,读书无数,披沙捡金,征史探源,终成就一代大家,但遗憾的是,今天史树青却感觉满肚子的学问无以后继。
  史树青:现在的学生读书太少了。我的一些学生都下海了。
  记者:对他们的选择您怎么看?
  史树青:有一个日本朋友叫迟田温,他就跟我说,他在一个日本研究所教课,教的学生都是希望他们搞学术研究,没想到日本研究所的学生出来之后都搞商业了。他说他非常伤心。
  记者:您呢?
  史树青:我也是这样。
  记者:那您希望您的学生怎么样?搞学问?
  史树青:读书。学术见解很重要。
  记者:你觉得商业会耽误他们的学问?
  史树青:当然耽误学问了,我们是研究学问。
  记者:您的“眼学”可以传给后人吗?传给学生还是传给您的孩子?
  史树青:我感觉传给后人很难。我儿子也学我这套儿,他也到潘家园那儿买东西,我一看就是假的。
  记者:还是“眼学”不一样?
  史树青:他没搞过这个,瞎花钱呢。现在我就苦于没人懂我这学问,我感觉我的学问——我不敢跟大专家相比——我感觉我这个学问很深,不是吹,是真的很深,可以说这是一种绝学了。
  耄耋之年,史树青便以读书为养生良方。他曾赋《书缘十咏》,“十缘”是:买书、收书、点书、抄书、选书、校书、藏书、品书等。在北京东城区一条有着近800年历史的老胡同,有一旧四合院是史树青原来居住的地方,他在那里住了40多年,那里还藏着他多年积累下来的3万多本书,这些书是他一生最大的财富,也是他丰富学识的最根本源泉。每次重新回到四合院的老宅子,老人都要把一些已经装箱的书拿出来再看一眼,正是它们,练就了史树青一双善于沙中淘金的慧眼。
  
  责任编辑 谢文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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