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2期
我的鲁滨逊式外交生涯
作者:吴钟华
带上,开车去塔拉瓦岛,直到晚上才回到使馆,在外边整整一天没吃饭。
此事过后,我决定寻找新的馆址,但这又谈何容易!直到7个月后,我才在格拉瓦岛上找到一间草房作为新的馆舍。在那里虽过着住草房、喝雨水的艰苦生活,但使馆本身的安全却不用担心了。
时隔不久,险情再次出现。一个周末,我一人实在孤独,只好在海边散步。海边与公路有段距离,我注意到公路上没有多少行人车辆。突然,我感到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随即就失去知觉倒在海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醒过来时,一群岛民围着我。这时我才感到双臂麻木,无力支撑。我发现在我前面躺着一个年轻人和一辆摩托车。人们见我醒过来,一位会说英语的岛民告诉我,是那个年轻人用摩托车撞了我,他是酒鬼。当地工程部部长挤过来,让人们把我扶起来,问怎么样。我双臂开始有点感觉,见我既没死,也没受伤,他说这是万幸,因为两周前,他的一个亲戚就是在这儿被一个喝醉了骑摩托车的人撞死的。这时我才感到后怕,这次我若是被撞死,保险柜内数万澳元的建馆费、文件、我的使馆,不都成了“死案”了吗?于是我把保险柜的开法用中文写在我的工作笔记本上,万一我再出事,国内总会来人处理后事,翻阅我的工作笔记本,而当地人不懂中文,不会出事。这个笔记本,直到现在我还保存着。
从开馆到6月初,使馆的财产和文件虽然有限,总还是有些。我买了个保险柜,把钱、存折、支票、馆印、文件、照相机等,平时都锁在保险柜里。我每天外出办事,总是把所有门窗都锁好,晚上睡觉之前,把门窗再检查一遍。为了防止万一,我把手电筒放在床头,以备急用。我还备有一根木棍,放在室内门口,用做防身的武器。晚上外出时,室内留一个灯亮着,好让外人认为屋里有人。我这样做,建馆几个月来还没出过事。
6月15日晚,我去参加一个招待会。6点15分离开使馆时天还大亮,我忘了开个灯,锁门就走了。等我9点钟回来,一开门,听到楼上有跑步声,接着是跳楼声。不好,我大叫一声“谁呀”,我的声音都变了。我抄起门后的木棍就往楼外跑,围着楼转了几圈不见人影,又赶紧回到屋里。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楼上楼下,旮旮旯旯,奓着胆子都翻了一遍,发现保险柜完好,只是换衣服时放在枕边的几十澳元不见了,二楼的百叶窗拆掉几块,看来窃贼是从树上爬进来的。我赶紧报告了我的警察局长朋友尤萨,他答应尽快破案。那夜我亮了一宿灯,一分钟也没敢睡,第二天仍照常办公。
还有一件险事,令我总感到后怕。基里巴斯人以鱼为生,每天傍晚下海捕鱼,基外交部常秘彼得多次邀我同他一起前往。为了交朋友,有一次,我接受了他的邀请。那天傍晚,我等他好久也没来电话,以为他不去了。事后才知道他去了,船出了事。后来总统请了美国夏威夷海岸卫队飞机寻找,直到第13天才在很远的海面上找到他的小船。他被救回来后,我请他吃饭,以酒压惊。他对我说,那天开会回家晚,海水退潮不等人,所以他没叫我。但他为我准备了双份小船用的汽油,还叫一个小伙子为我保驾,那小伙子遇难死在海上。他说,如果我去,那也必死无疑,他将无法向中国政府交代。
在基里巴斯三年间,我曾两次大病缠身,死神也险些要了我的命。1990年6月25日,是中基建交十周年纪念日。为进一步在基里巴斯开展工作,我着手筹备庆祝活动。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工作,我终于累垮了。一天清晨,我突然感到心痛,接着是一身大汗,我知道是心脏病犯了。我不敢动,静静地躺着。我还是按时起来继续工作,也没对从斐济专程赶来主持庆祝活动的徐大使说。到他离开基里巴斯前一天晚上最后一场活动时,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很想趴在宴会桌上。肝痛,胃痛,心脏不好受,严重失眠。第二天,徐大使要返回斐济,我理解他很忙,我说你走吧,我没什么,就是累的,休息一下就会好。我认识他一年多,从没提出过任何要求。这次我仅希望他在近几天每天下午四点左右从斐济给我打一个电话。送走他,我回到使馆,烧一壶开水,煮一锅饭放在床头,把电话拉过来,倒在床上就起不来了。我一连躺了四天,有点恢复,又起来没完没了地工作。
过了几个月,我又感到发冷,发高烧,我以为是感冒,还坚持工作。后来实在顶不住了,到医院一查是肺炎,医生要我住院打点滴。我说,打点滴可以,不能住院,使馆还需要开门工作。我知道,在热带患肺炎是很危险的。我决定每天开车到医院打点滴。而发高烧开车,有时不能控制。有一次,我把车开到海滩里,幸亏岛民朋友们又推又拉,才把车开到路上。
天涯海角 心怀祖国
俗语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使馆再小,工作也是五花八门。这五花八门的工作全由我一人来做,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作为馆长,两国间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大事,当然是我的首要工作;作为馆员,使馆的礼宾交际、拜会宴请、联系接待,也是我自己来做;另外,我还是厨师、采购员、司机、招待员、会计……而且,使馆的一切建设,都由我从头做起:我要设计使馆的大门、篱笆、车棚、旗杆,等等;我要满岛寻找去买材料;我要找人施工、监工,关键时候还得亲自干。当时所有的事情全靠我一人想,一人做。为了在千头万绪中不出纰漏,我养成了做计划的习惯。我每天、每周、每月、每年都有计划,真是岛国三年,我计划三年。由于几十年养成的严谨的工作作风,三年内,大事小事,我一件也没落掉过。
1990年2月,中国向基里巴斯提供1500万元人民币贷款,用于加固和扩建它仅有的机场跑道。这笔贷款签字后,立项、勘探、设计、账目处理、施工等,全由我一人负责,我已记不清代表中国政府签了多少合同。所有的合同文本都由我一人打,由我自己校对。因为白天事情太多,无法静下来,所以我经常在夜深人静时打。打完字马上校对几遍,之后放在床边,为的是第二天起来再校对,以便上班后与对方签字。
岛国三年,千头万绪的工作,我只出过一个错。有一次打英文协议,把浅海水的专有名词“lagoon”打成了“sea”。在签字之前做最后一遍校对时,我发现错了,赶紧改过来再签字。更难的是与对方打交道,他们办事拖拖拉拉,又变化无常。当一切合同和准备工作完毕就要动工时,我被紧急约见,要求跑道修好后能飞737-400型飞机。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怕是听错了,我说我们签的所有合同上都是说飞737-SP型,若飞737-400型飞机,现在已设计的跑道要加长,需填海75米,飞机的起降点都要加大力度。一句话,跑道要重新设计,费用要加倍,这一切都怎么办?我说,我无权答应,我要报告我国政府。
1990年11月中旬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从码头打来的电话,说有一个中国海员病得很重,现被送进了医院。一听说是中国人,我马上放下电话直奔医院。经了解得知,他叫靳风武(化名),是在一条外国船上工作的中国籍船员,因为过度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