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4期

谋杀

作者:安云儿




  吴队长看了看愁眉不展的同事,建议从几个方面同时入手。先到工商银行滨河路办事处了解赵主任的情况,看他最近一段时间是否离开过新城,尤其是否去过省城。另外,同时派人去找赵主任的妻子,了解她到底有没有隐瞒丈夫赵建阳和刘文玲的关系。由他自己带人再去找刘文玲的母亲。刘文玲是本案的一个关键人物,应该对她的情况做全面仔细的了解。同时,还得注意其他方面的动向。
  新城公安局参与侦破工作的同志,完全同意吴队长的分析和建议。于是,他们马上开始分头行动。刘天东和新城公安局的同志去找赵建阳的妻子。新城公安局两名同志到工商银行滨河办事处了解情况。
  吴队长带着丁丽亲自去了刘文玲的家。刘文玲的母亲由于突然遭受失去女儿的打击,仅仅一两天的时间,已判若两人。她颤抖着接待了他们俩。
  吴队长仔细地检查了刘文玲生前的用品,仍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问刘文玲的母亲她女儿除了男朋友周启平以外,还有别的关系密切的男人吗?有别的男人到过她们家吗?刘文玲的母亲摇着头说,玲玲是个不爱和人交往的孩子。她从不轻易和别的男人往来,她很规矩的。
  “那么,她说去南方学习时,情绪怎么样?有反常的地方吗?”吴队长问。
  “反常的地方?没有。相反,她还有些高兴呢。”刘文玲的母亲说。
  “高兴?你知道她为什么高兴吗?”吴队长看着她。
  “不知道,她的心事一向不给人说。”
  吴队长看着刘文玲床前桌子的那一只始终锁得很严实的抽屉,说道:“能不能打开这只抽屉,让我们看看这里边的东西?”
  “我没有钥匙。”刘文玲的母亲说,“这钥匙玲玲一直带在身上,她不让人看。就是我,她也不让看。她说这里边是她特别重要的东西。我也就没有看过它。”
  “里边是什么你一直不知道吗?”丁丽说。
  “不知道,我知道我女儿很懂事,她不让我看的东西,一定是她的秘密,我也就不去看它。”刘文玲的母亲解释说。
  “你能不能打开它,让我们看一看?”吴队长注视着她说道。
  “我说过,我没有钥匙。”
  “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弄开它,也许里面有我们用得上的东西呢。”
  “你们尽管打开看吧。”刘文玲的母亲抹着泪说,“你们想看什么都行,反正我女儿已经不在了。只要能为我女儿报仇,抓住害死她的凶手,这屋子里的一切,你们随便都可以看,都可以拿走。”
  吴队长找来了几样工具,抽屉很轻易地就被打开了。刘文玲抽屉里的东西并不多,但放置得很整齐,跟屋子里其他的地方一样,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最外边是一支精美的钢笔,里面是几本书和两三本丝绒封皮的精装笔记本,有一本上还扎着一根红绸丝带。
  吴队长拿起笔记本翻了翻,里面大部分是空的,只字未写。那几本书也都是很普通的与银行有关的业务方面的书籍。他又翻开了下面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只见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一行秀丽的字迹:留给最心爱的人。
  这几个字引起了吴队长的注意,他打开笔记本,里面写了几页,是属于日记一类的东西。吴队长拿着看起来:某月某日,今天对我来说是永远难忘的日子,我把我的身体交给了我最心爱的人!我没想到他会是那么高兴,我也很激动,我要永远记住这个有意义的日子……
  吴队长拿着笔记本忽然感到,对他来说那有意义的东西出来了。他一声不响地认真地看起下文:
  某月某日,真想不到,我能为他去做堕胎手术,这样难于想像的事情,我也能为他去做,我太爱他了。但愿他也能像我爱他那样爱我,永不欺骗我……某月某日,天下雨了。今天我真是害怕极了,我干了这种事,这对我来说,可是第一次,如若被别人发现,我的一切都全完了。不但是我,他也就完了,但愿永远不会有人发现……不会的,老天会保佑我的,我都是为我心爱的人。某月某日,我等不及了,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实现他的诺言呀?讨厌的是那个周启平老缠着我,太让我心烦了。我一定要实现目标,一定要让他娶我。某月某日,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他要专门来接我,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了,太好啦!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我就要拿到和我心爱的人的结婚照了。爸爸,愿你的在天之灵,祝福我吧!女儿的一辈子就都交给他了……
  日记写到这里,就没有了。
  吴队长拿着笔记本,沉思着。他知道他找到了刘文玲的重大秘密。这一发现,对揭开她的被害是至关重要的线索。至少,他终于了解到了她的内心世界,知道了别人所不知的她曾为某个男人献身,并且去做堕胎的隐情。原来她早就和另一个男人好上了,并且还为他去做过人流。她一心盼望着要和那个男人结婚。周启平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但是,从这本日记的开头到结尾,自始至终,刘文玲一直没有提及这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到底是谁?姓什么、叫什么?她一点都没有透露出来。
  吴队长抬头看了刘文玲的母亲一眼,她沉寂地坐在那里。显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有这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
  “队长,你看,这是什么?”突然,身边的丁丽叫了起来,递给他一张纸,说,“一张10万元的存折!”
  吴队长一愣,一把接过来,随手将自己手中的日记本递给丁丽。他上上下下,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张存折。存折是用电脑打印的,上边打的是刘文玲的姓名。从日期上看,这张存折是半年前由她们银行存入的,是三年的定期。
  “天哪!这……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拿着日记本的丁丽又叫了一声,她瞪着自己的队长,“她都干了些什么呀?她竟然……”
  吴队长赶紧用眼睛制止了她,示意她别张扬出来。
  刘文玲的母亲已发现他们两人的情绪变化,她颤抖着问:“怎么了?你们发现了什么东西?玲玲她干了什么?”
  “啊,没什么。”吴队长说,“我们在她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张存折。一张数目不小的存折。你女儿以前对你说过她有存款的事吗?”
  “存折?”刘文玲的母亲摇摇头,“没有,她没说过有什么存款。我不知道她有存款的事。”
  从刘文玲母亲那里告辞时,他们带走了刘文玲的存折和日记本。由于存折和日记的发现,使得案件一下有了重大进展。丁丽的情绪变得高涨起来。
  “这肯定是那个男人送的。”丁丽说,她望着吴队长,“队长,这个送给她钱,并使她怀孕的男人是不是就是赵主任?”
  “目前还不能肯定。”吴队长说,“刘文玲虽然和某个男人有关系,但还不能证明他就是赵主任。刘文玲没有提到他的名字。我倒从这日记中觉得另有一点,值得注意。”
  “什么?”
  “从日记本上看,刘文玲很讨厌那个数学老师,对他没有爱意,她同他交往是迫不得已。周启平是一厢情愿。”
  
  十一
  
   吴队长和丁丽回到新城公安局时,负责去其他几处调查的人员还没有回来。吴队长将他们在刘文玲那里发现的情况一说,新城公安局的同志既吃惊又感到振奋。案情又有了一点进展。他们马上开始仔细地研究刘文玲的存款单和日记本,想尽快弄清楚这笔存款的来源,以及日记本上提到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吴队长决定去找刘文玲的男朋友周启平,向他进一步了解情况。他们走出院子时,正碰上了从赵建阳的妻子那里调查回来的刘天东。吴队长问他有什么新的发现,刘天东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况。赵建阳的妻子声称她丈夫绝对是一个生活作风正派的人,不可能和下属有不正当关系。而且,她还说,这些天赵建阳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们,每天晚上都准时回家。这一点,她的孩子也能作证。
  吴队长听完,说:“那就是说,即使赵建阳有作案动机,但他一直在家,没有去过省城,也不具备作案时间和条件。赵建阳初步可以被排除在外了。”
  刘天东问他们上哪里去?丁丽说去找周启平,他们在刘文玲家里发现了一笔10万元的存款和一个日记本。
  这一重大情况,使刘天东激动异常,他顾不上休息,就又随着他们去了周启平那里。
  周启平已完全变了样。他脸色苍白,头发蓬乱,双目无光,神情变得很忧郁。他被刘文玲的死打击得一蹶不振了。他木然地打开门,让进他们,然后冷淡地说:“你们又来找我,想要知道什么?说吧。”
  吴队长看着他,说:“从我们上一次来了解情况时就看出,你很爱她,对吗?”
  “当然,我非常爱她。”周启平痛苦地说,“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人都已经死了。”
  “她真的也很爱你吗?”
  “当然。”周启平说,“她当然也像我爱她一样地爱我。”
  “那么,你们真的没有发生过性关系?”吴队长两眼注视着他。
  “这位警官,请你别老纠缠这个问题好不好?”周启平的脸色又变了,仿佛触到了他的痛处,他怒声说道,“你别把我们想像得那样庸俗好不好?我上一次已经对你们说得很清楚了。我和她绝对是精神上的爱恋,我们的关系非常纯洁。她根本不是你们想像中的那种人!”
  “但是,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她已经做过堕胎手术了,你知道吗?”吴队长说。
  “不!”周启平脸色突然变得极度扭曲,痛苦地叫起来,“没有!她不是那种人!她是很纯洁的。”
  “但这是真的。”吴队长冷静地说,不给他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她不但做过这种手术,而且,至少已做过两次以上。你还想欺骗我们吗?”
  “那不是她自愿的,她是被骗了!是那个臭男人骗了她。”周启平痛恨地说。
  “哪个臭男人?这么说你知道他?请你告诉我,他是谁?”吴队长双目直视着他。
  周启平捂着脸突然呜咽起来,无助地瘫坐在了椅子上,几乎泪流满面了,他喃喃地说:“你们别再这样了,好不好?干吗要这样残忍,非要破坏她的形象?这许久以来,我一直在强迫自己相信她是一个非常纯洁无瑕的女孩子,她是那样高贵,那样完美。我一直不肯相信那些事情……可你们,你们为什么一再要对我说这些呢?”
  吴队长和两个助手相视一眼,他们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这个问题会引起他那样悲伤。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了。
  “那么,你是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了?她的所有的一切事情,你都知道,对吗?包括她和别的男人有关系你也知道,是不是?”吴队长又问。
  许久以后,周启平无助地点点头。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愤恨地说:“是的,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你们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那么爱她,把她视为至高无上。可她辜负了我的一片爱!”
  “那么,你知道使她怀孕的那个男人是谁吗?”刘天东终于忍不住地问。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周启平呜咽着。他握紧了拳头,一下子充满了无尽的仇恨,“如果我知道他是谁,我一定会杀了他!我问过她多次,可她就是不肯说。我知道她是被那个家伙欺骗了。”
  吴队长跟刘天东和丁丽再次对视一下。
  “那么,她有一笔10万元的存款,这你知道吗?”吴队长问。
  “什么?10万元的存款?”周启平吃惊地叫道,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她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钱的。我明白了,这一定是那个臭男人给她的,想用金钱来哄她。”
  “你知道她和别的男人有关系,那么,你不恨她吗?你恨她对你不忠吗?”吴队长说。
  “而且据我们所知,刘文玲临死前体内有残留精液,经过化验证明为A型血。而当时她的身体上,除了脖子上有一道勒痕外,没有别的任何伤痕,这说明和她死前发生性关系的男人,是她非常熟悉的。而你的血型又正好是A型,你又同她非常熟悉,并且,你对她又充满了仇恨。你说,这些是不是都太巧了?你怎么解释这些?难道不是你杀了她吗?”吴队长说到这里,直视着他,目光犀利,脸色严肃。
  “我不知道,我只能说我没有杀她。”周启平无力地说,“我也不想杀害她,我一直盼望她能回心转意,能和我结婚,做我的妻子。我为什么要杀害她呢?我非常爱她。”
  
  十二
  
  “刘文玲不是他杀的。”走出周启平的房间,吴队长说。
  “你怎么能肯定?”丁丽说。
  “周启平虽然对她怀有仇恨,有杀她的动机,但是,他不具备杀害她的条件。”吴队长说,“他一直没有同死者发生过性关系,因此,他不可能在同她发生完性关系后,再杀了她,并将她的尸体搬移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扔掉。这一点很明显。”
  “可是,他如果同死者有过性关系,他对我们说谎呢?”刘天东问。
  吴队长摇摇头,说:“不可能,他不会说谎。看得出他非常迷恋她,怕失去她。再说,像他这种充满幻想和神经质的人,是不会强迫死者同他发生性关系的。而要刘文玲主动跟他发生关系,那更是不可能的。有一点很清楚,她并不爱他。”
  去滨河路办事处调查的人回来又证实,刘文玲遇害前后,赵建阳没有离开过新城,他一直在上班,没有时间作案。这一情况使大家一下陷入了困惑。赵建阳不具备作案条件,没有杀害她,那他要对刘文玲负什么责?他又为什么要自杀?另外,如果他们两个都没有杀害刘文玲,那么,到底是谁杀害了她呢?
  正在这个关键时刻,新城公安局局长忽然匆匆走进调查组办公室,说出了一个令众人震惊的消息。他说,刚接到工商银行牟行长的电话,牟行长向他报案说,近来他们怀疑的新城工商银行滨河路办事处的账务问题,现在查清楚了,电脑操作员刘文玲所做的账务有严重问题。经替换刘文玲的人员和专业人员对她的账务核查发现,刘文玲曾利用电脑操纵,私立假存折,用转移存款的方式,盗取了用户的正常存款。两年来,她共作案十几次,已证实她盗取银行存款200余万元,给银行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由于银行未曾更换过电脑操作员,所以,一直没有人发觉。牟行长请求公安局立即对此立案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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