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算出来的祸
作者：彭霖山
“阿兵，还不快住手，你想惹出人命来么？”随着一声姣叱，只见阿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大个子面前，她杏脸涨红，怒溢双眉，狠狠地瞪着大个子吼道。
被称作阿兵的大个子还当真听话，立即住了拳头，站起身来。他朝老乞丐又踢了一脚：“老家伙，今天算便宜你了！”径自扬长而去。
阿英转过身来，朝方小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在她身后离去。
方小君岂敢怠慢？她急忙卷起那张“告地状”式的白纸，尾随其后，两人很快消失在一条巷子中。
六“卧底”搭救
方小君随同阿英回到“跪帮”的巢穴后，艾琴带着一帮“跪兵”正怒气冲冲地等在那里。阿兵刚一进门，艾琴便抬手“啪啪啪”地赏了他几个耳光，咬牙切齿地吼道：“坏小子，你给我惹事生非了，丐帮和我们争地盘正愁没借口，这会儿你可给了他们机会，人家给我下战书来了！”
阿兵捂着火辣辣的面孔，挺委屈地分辩道：“大姐，丐帮欺人太甚，竟明目张胆抢劫阿君乞讨的钱，我倘不去阻止，岂不助了他人威风，灭了我等志气？”
艾琴被阿兵这席话堵得语塞，便只好将利刃似的目光转向方小君，鼻孔里冷哼一声：“都是你这丧门星惹的祸！这么一大把钱堆在面前竟不去收拾好，自然会惹人行劫。来呀，将这小蹄子绑起来，脱了衣服，赏她五十皮鞭，让她吸取教训，以戒后犯！”
方小君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像筛糠似地抖了起来，脚下一软，双腿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阿英见状，急忙上前向艾琴讨饶：“大姐，阿君初来乍到，缺乏经验，过错在所难免。可经过我和阿兵一个上午的暗中监视，发现她还是个挺诚实的女孩，一直跪着没动。也许正是这种执着才赢得了路人更多的施舍，就让她将功折罪吧！”
艾琴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依然余怒未息，吩咐众人：“既然事出有因就从轻发落，给阿兵和阿君每人赏二十皮鞭，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立即冲出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子，分别架住阿兵和方小君往地下室里拖去。方小君吓得魂飞魄散，刚张口“哇”地哭出一声，就被人用布条塞住了嘴巴……
方小君自出娘胎以来，从没人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更别说遭受如此毒打。抚着这条条伤痕，她泪如泉涌，心似刀绞。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轻易听信那“神算子”的胡说八道，误入歧途，自讨苦吃。这可是算出来的灾祸啊！怪谁？她现在完全清醒过来了，这种特殊的职业并不会给自己幸福，只能带来更多的痛苦。
她的心在流血……
这一晚，由于浑身的伤疼，方小君整夜不曾合眼，只是“哎哟”、“哎哟”地呻吟，一直叫到天亮，满脑子轰响着一句话：“赶快逃离虎口！”
方小君的彻夜痛苦呻吟并未打动“跪帮”头目艾琴那颗冷酷的心。次日一早，她便让阿英带着方小君继续“上班”，只不过换了一个新的地段。
方小君受此摧残，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遭到巨大损伤。她双脚刚一跪地，便觉得浑身上下针扎般地疼痛，头上直冒虚汗，眼前一黑，身子像坨稀泥似地瘫软下去，终于失去了知觉……
当方小君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榻上，旁边坐着一位女郎，不是别人，正是阿英。
“师姐！”方小君轻轻地呼唤一声，顿时珠泪滚滚，辛酸地哭了。
“别哭！别哭！”阿英亲切地安慰她，并附在耳畔轻轻说道：“小君妹妹，别叫我师姐了，就叫英子。我俩都已经逃出了跪帮的巢穴。”
“真的？”方小君猛地一激灵，挺起身子，大睁双眼，呆呆地望着阿英，惊讶地问：“大姐究竟是什么人？”
英子抿嘴一笑：“我是一位报社记者，信啵？”
方小君更加吃惊：“报社记者？干嘛与跪帮打上了交道？”她连连摇着头，似乎不相信。
英子于是打开话匣子，将自己的来历详细地作了介绍，解开了方小君心中的谜团。
原来，英子还真是《春江日报》的一位记者。半年前，她在采访中发现春江市多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这就是不少街道上或巷子里经常出现一些青少年跪在那里求乞。他们的身份都是来自外地因家贫辍学的中学生，或者是已考上大学没钱继续深造的应届高中毕业生。这种奇怪的现象让英子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她想解开这个社会谜团，连着在街上跟踪采访了好几个“落难”的青少年，可是他们均守口如瓶，绝不吐露一个字的秘密。这样反而更加激起了英子的好奇心。于是她请示报社领导同意后，便乔装打扮成一个高考落榜的中学生，几经曲折终于打入了“跪帮”组织。凭着聪明才干，她很快取得了头目艾琴的信任，并做了她的助手，充当了真正的“卧底”。经过三个多月的摸底侦查，她基本掌握了“跪帮”的内幕情况，便想设法脱身。就在这时，方小君一头撞进了这黑网里。英子了解到方小君的遭遇后，十分同情她，决定帮助她一块逃出“跪帮”的巢穴……那天，她将伤痕累累的方小君刚领到一个新地段，谁想方小君由于伤口发作疼痛，竟然倒地昏迷过去。于是，英子借这机会将方小君送进医院后，立即与报社领导取得了联系，并要求警方配合，终于摆脱了“跪帮”的控制……
七恶梦醒来
一个星期以后，方小君在英子的帮助下，终于踏上归程的列车，返回了煤城的家。出走前后才半个月时间，她却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的风雨历程，饱尝了人世间的辛酸苦辣。一场恶梦醒来，仍心有余悸，还有懊悔、沮丧、痛若……
都是算出来的灾祸！方小君不住地念叨着这句话，将自己的这些遭遇统统归结到“神算子”的头上。要不是受了这江湖骗子花言巧语的诱哄，自己才不会遭受这些罪哩！现在仔细回忆起来，全是“跪帮”早已做下的圈套。“神算子”在学校门口摆摊看相算命，目的就是诱骗、蒙蔽不谙世事的学生出走参加“跪帮”。方小君还记得那天在“神算子”处算命时，突然冒出了一个时髦女郎，现在仔细回忆，这个女郎正是“跪帮”的头目艾琴。她不仅从煤城跟踪方小君上了车，而且在列车上派人扒了她的钱包，然后又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一步一步将方小君拖进了她已编织好的黑网之内……看来，这前前后后都是有预谋的啊！当然，这圈套不仅仅是针对方小君一个人，而且瞄准了其他年幼无知的中学生。看来，四中学生学习成绩的滑坡与校门口的这个看相算命的摊子不无关系，这个毒瘤不摘除，将会在社会上造成多大的危害啊！
方小君越想越恼，越想越有气。她决心去寻找那个“神算子”，要当众剥下他的画皮，痛斥他那杀人不见血的骗局。然而，当方小君寻遍整个煤城的大街小巷，却没有看到“神算子”的摊子，他就像“蒸发”了似地在煤城消失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方小君收到记者英子寄来的几张《春江日报》，展开一瞧，头版头条两行触目惊心的标题大字倏地震惊了她——《丐帮、跪帮火并，警方及时出击，两帮树倒猢狲散》，署名便是英子。
方小君竭力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全神贯注地读下去。文章报道了“丐帮”以老乞丐遭殴复仇为由，挑战“跪帮”，从而导致火并，造成双方人员不同程度伤亡，幸亏警方及时出击，才避免更大的恶性事件发生。两帮大小头目均被拘捕，其余走卒喽啰各自鼠逃蛇蹿，帮内受骗上当者纷纷向警方揭发检举各自头目令人发指的罪行……文内还配有新闻照片，刊有两帮头目落网后的狼狈形象。“跪帮”头目除了神情沮丧的艾琴外，还有丑陋不堪的“神算子”，并注明他是“跪帮”的狗头军师，幕后策划者……一切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读罢这则特大新闻，方小君终于长长地嘘出一口气，举起双臂激动地呼喊起来：“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一切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