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猴子与人
作者：徐俊夫
萧虎从此便瞎了双眼，但祸事并没有结束。由于瞎了眼的萧虎神经过敏，暴戾无常，有时会半夜突然跳起来说有人要杀他，大吵大闹，抓住东西就摔，逮住人就打，老婆孩子都让他打遍了，实在受不了就与他分居。但他一个人闹得更凶，家里让他摔得没有一样完整东西。萧凤知道了便过来劝慰他，那天正劝得好好的，突然，萧虎大叫一声：“你就是那个妖怪！我要杀了你！”没等萧凤明白过来，萧虎就一把揪住她，双手猛地掐住了她的喉咙，并一直死力掐下去。萧凤知道不对，想挣扎但又挣不脱，想叫救命根本叫不出声，不一会儿就瘫软了下去。等到萧虎醒悟过来掐得是谁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萧凤已经让他活活地掐死了。
掐死萧凤后，萧虎就彻底疯了，满乡满村乱闯乱打。鉴于他对社会具有相当严重的危害性，公安部门便会同他的家属一起将他送进了疯人院。
自从萧虎出事后，萧龙就变得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书房里的那块心病更使得他日夜不得安宁，又不敢轻易处理。虽然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偌大财产，却反而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沮丧极了。但他毕竟是个老奸巨猾之徒，知道尤其是现在不能乱了方寸，偶失一着，便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公司的运转，对社会上的慈善活动格外热心，捐款捐物，赞助救助，无一不踊跃参加，就是对在医院治疗养伤的萧鹏也关怀备至，要钱给钱，要物给物，真让人感叹他这个大哥一片仁爱之心。萧鹏自是心里明白，但他嘴上不说，他坚信人间世上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到头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转眼进入了深秋，萧鹏的伤势一天好似一天，眼看着就要出院了。萧龙的心事又重了起来，晚上便躲在书房里想鬼主意。这天深夜，他在书房里来回走着动脑筋，外面秋风飒飒，树影摇晃，他好像听到窗户玻璃上有什么动静，就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没想到一拉窗帘，竟吓得他魂飞魄散，他看到一张奇形怪状的脸贴在玻璃上，一双怪眼闪着怒火盯着他看。他大叫一声后就晕了过去，从此就再也不敢独自进书房了。
萧龙第二天特地去了城隍庙烧香拜佛，祈求神灵保佑，并许下大愿。可当晚怪事又发生了，半夜书房里清楚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老婆觉得蹊跷，叫他去看看，他却怎么也不敢去。老婆发了狠，自己进了书房，由于以前萧龙从不让她进书房，故她一时找不到电灯开关，还没等她打开灯，猛见一团黑影从冰柜上腾空而起，又从窗口钻了出去。老婆当即吓得半死，连夜叫来住得不远的儿子，想要查看冰柜里究竟藏有什么东西。这下可让萧龙差一点儿灵魂出窍，左劝右劝，就差没给老婆儿子下跪了，总算将他们劝退。
萧龙第二天就将书房所有的进出口全都封死，同时下定决心要把那块“心病”清除出去。好在地处郊县，埋的地方总是能找得到的，只是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终于，这机会让他等着了。那天下午，老婆回娘家，傍晚时分下起了绵绵秋雨，雨越来越大，老婆打电话说今晚不回来了。风高雨大月黑夜，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时机，待到夜深人静，他鼓足勇气进了书房，先跪在冰柜前磕了几个响头，然后从里面取出李露珠的尸块，装进两只塑料编织袋，钻进门外的轿车，驶向茫茫的夜幕中……
五
轿车在雨中疾驰了个把小时，来到了海边别墅左侧约一二里处的一片茂密的灌木林里，萧龙熄了车灯，下车摸黑走进灌木林深处，冒雨在林中挖了个深坑，把李露珠的尸块埋了下去。为了不露痕迹，他还从别处移植了一棵小树栽在上面。一切停当以后已是午夜时分，萧龙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便收拾好工具回到了车上。轿车路过别墅时，他想到自从萧虎出事后别墅就没人来过，不如就到里面去洗洗身子，休息休息吧，便将车子停在了门口，进入了别墅。
真是冤家路窄，萧龙刚在客厅里坐下，还没喘过几口气，猛瞥见楼梯口有团黑影晃动，转眼定睛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那张怪脸又出现在眼前，呲牙咧嘴、白头怒目，煞是可怕。
大凡有点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迷信。此时萧龙确信这怪物必是李露珠的阴魂再现，便不顾一切地夺门而逃，可毕竟腿脚不利索，逃到门口让门槛绊了一跤，扑倒在门外的泥浆里，额头也跌破了。萧龙以为是鬼魂拖住了他的脚，惊恐、疼痛加在一起，使他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黎明来临时分，雨停了，萧龙悠悠地醒来，恍惚有隔世之感。他挣扎着爬进车内，好不容易地回到了家，自是浑身酸痛，并发起了高烧，渐渐地陷入了昏迷，癔语不断。家人急忙送医院抢救，三天以后他才恢复知觉。这场大病使萧龙形同枯槁，面如死人。伤病是治好了，但心病却种下了。白天他茶饭不思，晚上则整夜不眠，一会儿昏昏沉沉，一会儿一惊一乍，一个星期不到，才四十多的壮汉竟熬得活像六七十岁的垂危老人，头发胡子全白了，心脏也查出了严重疾病，真正是生不如死。直到这时，他才把真情告诉了老婆。
偏偏在这个时候，曹立在外地用完了钱又潜回了家，他闻知李露珠失踪，猜想可能被萧家兄弟害了，便上门来敲萧龙的竹杠。本来就病入膏肓的萧龙见到这个讨债鬼，无疑如同见了催命鬼一般，除了拿钱应付就别无他法。谁知曹立这个无赖见此光景，就柿子拣软的捏，得陇望蜀，竟无耻地提出要萧龙的二闺女嫁给他做老婆。病卧不起的萧龙见昔日的走狗竟如此张狂，真想一刀杀了他，然而今非昔比了，自己的命也掌握在他手中，来硬的只能坏事，于是推说现在公安部门正在找他，若张扬出去无疑会被捕，还是等风头过了再说。
曹立“嘿嘿”地奸笑了几声，下流地说：“那就先同房吧。大哥，小弟为了你有家不能归而到处流浪，还背了个与人私奔的恶名，你就成全成全小弟吧。不然，小弟可要去自首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萧龙还能说什么呢？同时他又想到：若让曹立在外显山露水的，一旦传到公安部门那里，逮住他一追究，那私奔一事不就漏底啦？还是先稳住他，把他困在家里，找机会把他干掉，这才是斩草除根、一劳永逸的上策。想到这里，他马上答应了曹立的要求，并提出必须呆在他家，不许出门半步。
可怜二闺女才十八岁，正是鲜花含苞欲放之时，经不住父亲萧龙的软硬兼施，以死相逼，更加上知道了内情的母亲哄骗利诱，只得含泪忍辱同意了父母的要求，当天晚上就做了秘密新娘，还得瞒住自己的哥哥。
第一次同房，曹立想起了以前在萧龙手下做走狗时遭受的种种屈辱，就变着法子折磨他的二闺女，使得她鬼哭狼嚎。偏偏萧龙身体不好，耳朵却特别中用，女儿的惨叫声声声入耳，刺激得他差一点儿步萧虎后尘发疯，他咬牙切齿地吩咐老婆，明天就去买毒药来毒死曹立。
老婆却是不敢再惹出人命，只是敷衍着没有实施。由于二闺女像应付野兽一样应付曹立，干脆像死人般随他折腾，曹立觉得乏味极了，想到过去和李露珠激情奔放的滋味，竟动起了萧龙老婆的主意，也不管死尸般的萧龙的心情，在他眼皮底下就要和他老婆干那事。萧龙硬挣扎着想爬起来跟曹立拼命，可一动就两眼发昏，全身发软，更不用说下床了。他老婆看着不对，倒过来劝解他：“闺女都给他了，还在乎我一个老的？”就这样，老的小的全让曹立给占了。
半世强横狡诈的萧龙直到此时才想到自己的结果：不是给枪毙，也得给气死，想想图那该死的钱财有什么用呢？以害人开始，以害己告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还不如与人为善的好。如此一想更痛苦了，巨大的悔恨如毒蛇一般日夜咬着他有病的心脏，整天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看着大限就要到了。
六
萧龙有个二十岁的儿子叫萧民，住在萧龙隔壁的一幢楼里，他和父亲大不一样，平素非常不满父亲的强暴奸诈，所以和父亲很疏远，彼此形同陌人，只是这次父亲病重才隔三差五地过来瞧瞧，不料竟看到了曹立。他察觉到不对，心想这不三不四的曹立住在他家干什么？不是说跟李露珠私奔了吗？问父母，父母神情慌张地不让他往外说。问妹妹，妹妹更是含冤忍辱不吭声。他就多长了个心眼，决心要把这秘密探个明白，看看曹立在他家究竟干什么。
这天他借探望父亲之际，吃完晚饭，趁人不备躲进了妹妹房里的大衣橱里，想晚上好好问问妹妹。谁知等啊等啊，不知过了多久，妹妹没进来，进来的两个人却是曹立和母亲。他正觉奇怪，两个人却脱衣上床了。他脑袋“轰”地一声，差一点儿要昏过去。曹立这混蛋一边在奸淫母亲，一边还要让母亲叫出声来，母亲不叫，他便死力掐母亲，让母亲疼得叫唤。萧民浑身的血直往上涌，他大吼一声跳了出来，一把揪住曹立就往死里打。赤身裸体的母亲顾不上穿衣服，拖住萧民不让打。萧民啐了他母亲一口：“无耻！父亲还没死，你竟做出如此卑鄙之事，你对得起咱们全家吗？”
母亲哭着说：“是你父亲让我这样的，他害了我，还害了你妹妹啊！报应！报应啊！”
萧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拖起曹立，一直拖到父亲的房里，看到父亲与妹妹正在抱头痛哭，他明白了这是真的。年轻人血气方刚，也不问个究竟，指着父亲就骂：“你这个老王八！你去死吧！别拖着害人了！”骂了还不解气，将曹立一顿拳打脚踢，赶出门外。就在这时，又来了个催命的人，谁？萧鹏。
萧鹏今天出院，回家后听说萧龙病重，尽管对他心存怀疑，但毕竟兄弟一场，与人为善吧，便在晚间过来看看，谁知刚巧看到了萧民将曹立打出门外。这不是拐走母亲的坏蛋吗？今天撞见，岂能放过？他一把抓住曹立，赶紧掏出手机拨打“110”报警。
曹立也不挣扎，只是要求将衣服穿好。刚穿戴停当，警车就呼啸着来了。
到了公安局，曹立便竹筒倒豆子般地把知道的全说了。至此，一连串的奇案宣告破解。
后 记
萧龙被拘留后一直拒不交代李露珠的下落，警方一时难以对李露珠的失踪作出正确的判断。然而就在小叶猴回到萧鹏身边的那天，它便扯着萧鹏来到了海边别墅左侧的那片灌木林里，在一棵新栽的树边刨挖起来，没多久，李露珠的遗骸便让它给刨了出来。
警方据此对萧龙展开了突审，萧龙见自己的罪证败露，心脏病突发猝死于狱中。
萧鹏继承了自己应得的那部分遗产。在经历了这么大的家庭变故之后，他开始认真地探索人生的真正意义。就在那一年的夏天，广西中部连日暴雨，红水河突发数十年不遇的洪峰，下游的几个县均遭特大水灾，平地泽国，出入皆靠木船摆渡，群众的生活面临极大的困难，全国各地纷纷捐款捐物，帮助受灾地区的群众度过难关。萧鹏将自己继承的全部财产进行了拍卖，所得款项尽数捐给了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