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老房子
作者：徐光辉
“当然没有鬼！”冉曼玉嚷道，甚至有点恼火。不过，妹妹的话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喔，“你真认为有鬼？”
妹妹笑而不答。
秋天的黄昏是短暂的，天说黑就黑了；黑洞洞的天幕里又在起劲风，开始时好像离得很远，传来的嗥叫是隐隐约约的，而后是越来越近，不在是隐隐约约的了，而是咆哮怒吼；在风的吼啸声中，屋子也似在嗦嗦发抖，不停地吱吱呀呀叫唤着，潜伏在窝里的老鼠也不安分起来，上蹿下跳的。
屋子就像似浮在惊涛骇浪上的一只木舟，呻吟和怒吼搅在了一起。
三个女人坐在灯光下，静静地听着风的吼叫，细细地感受着屋里群魔乱舞的恐怖。
冉曼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身子也不可遏制地颤栗着。
“怎么了？”妹妹问姐姐，声音也在打颤，“不听老人话，吃亏吃得大，说这房子有过吊死鬼，你硬是不信。”
“别吓我呀！你知道世上根本就没鬼的。”冉曼玉腮帮子抽搐着，她强迫控制住情绪，才挤出这么一句。
“老一辈人都认为人死了会变成鬼的，不过谁也搞不准这到底是真是假。”吴妈为缓和点恐怖的气氛，插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那你说姐夫会去哪呢？”妹妹盯着姐姐苍白的脸问。
冉曼玉自然回答不出来，要是她知道的话，早就怒不可遏了，这种疯狂的玩法简直要命！
那么章铭到底去了哪里呢，没人弄得清，就像是把屋子严密地禁锢起来，并塞满了鬼气，让冉曼玉看不见又摸不着。
冉曼玉真的难以想像，丈夫竟然会迷失了方向，找不着回家的路！
可她一直在心里乞求，这事就像妹妹说的那样，是丈夫在跟自己玩一个刺激的玩笑吧。然而，冉曼玉还是清楚地意识到，这恐怕不仅仅是个玩笑。
在诸葛镇没找着丈夫，冉曼玉就把范围扩大了；丈夫单位、亲朋好友，逐个打电话询问，可一切都无音信。
冉曼玉决定采取最笨的方法，她相信丈夫可能就在诸葛镇或附近的什么地方，只是不知遭遇了什么蛊惑，让他迷失了方向，所以她找出丈夫的照片，拿到印刷厂，有线电视台。
一时间，章铭那英俊的相貌，遍布街头巷尾，闪耀在各家各户的电视屏幕上。
冉曼玉望着丈夫那双俏皮的眼睛，好像在盯着自己问：看你怎样才能找着我。可此时她焦急得都快崩溃了：天啊，别再跟我捉迷藏了，赶快回家来吧！
章铭失踪一周后，能想到的办法全用尽了，该找的地方，也都找了个遍，结果是杳无音信；镇子里没人见过他，也没听谁说发现了尸体什么的。
陷入绝境的冉曼玉再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决定报警。
四
市刑警大队接到报案后，大队长方兰弋很快就驱车赶到了诸葛镇，先到派出所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由派出所民警陪同，来到了报案人临时租用的住宅。
猛然瞅见这栋房子，方兰弋心里掠过一种淡淡的、难以言状的感觉。不过，她很快就把这感觉抛在了脑后，在向冉曼玉详细地询问了章铭失踪的经过后，两个女人进行了一场这样的对话：
“事情的整个经过就这样？”方兰弋有点难以置信。
“就这些，此后就再也找不着了。”
“事情开始时一点征兆都没有，一下就消失了？”
“对。按说这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
“可事情却发生了，对不对？有个问题，我想冒昧地问一下，你丈夫生活作风怎样？”
“……”
“我的意思是，你丈夫是不是有相好的女人。”
“这个……说实在的，不太清楚。我没这样的感觉。”
“那工作上呢，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让别人对他产生刻骨仇恨？”
“按理说不至于吧，我丈夫修养挺不错的。”
“这就怪了，你丈夫怎会莫名其妙地失踪？”
“会不会是屋子里有肮脏的东西缠上他，导致他精神错乱而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肮脏的东西？指什么？”
“比如说，要找替身好去投胎的鬼魂什么的。”
“哈哈哈。”方兰弋禁不住笑出声来，扫了眼冉曼玉后，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你是最后见到你丈夫的人，这没错吧，是否还藏着掖着些什么话没对我说出来？”
“……”冉曼玉一下愣住了，张了张嘴，脸色旋即显得很气愤，“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杀害了自己的丈夫？对不对，警官女士？”
“在没找到凶手之前，谁都可能成为凶手，你也不例外！从同失踪者的关系上看，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比别人更有值得怀疑的理由！”
“荒唐！难道说我报警，就是要你们来怀疑我就是杀害自己丈夫凶手的？”
方兰弋没有理睬冉曼玉的质问，她要做的事，就是用证据来说话。虽说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案子还是头次遇到，但从侦查的角度，面前这个女人且不说竟然会说出这样荒谬的言语，来为丈夫的失踪找一个如此荒唐的借口，光是丈夫失踪一个星期后才报案就有悖常理；也许是她因为事情再也掩盖不了，不得已才报案吧；如果对这个人不怀疑的话，那就真不知该去何处找嫌疑人了；从以往经验看，嫌疑人常常都是与死者有密切接触的人，这次恐怕也不会例外。基于这一推断，方兰弋怀疑冉曼玉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在方兰弋的示意下，刑警围绕着失踪者的活动区间，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
先从屋子里开始，每一个犄角旮旯，都不放过，可忙碌过后，却是一无所获；搜查自然就从屋里转到了庭院，每一块石头底下，每株树丛后面，全翻了个遍，也并未发现可疑踪迹。
接下来，方兰弋他们的目标，就集中到了章铭失踪的地点海湖。
海湖景色实在是美极了，四周是如血的枫叶，在阳光的照耀下，倒映在湖水里，荡漾着悲壮的美；今天恰好又是双休日，湖的周边有许多从城里来的旅游者，在怪石溶洞间转游戏耍着。
方兰弋一行，尽量不打扰他们的情趣，不动声色地在认为可能是藏匿尸体的地方，进行了仔细搜查，可直忙活到残阳西下，除领略了海湖如诗如画的风光外，其余的全是徒劳。
失踪者章铭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以莫名作为失踪的理由，恐怕令人难以信服，不排除有他杀的可能性，回到大队的案子分析会上，大伙儿经过热烈地议论后达成了这样的看法；但接下的问题是，既然认为章铭并非是单纯的失踪，存在他杀的可能，那么凶手呢，犯罪的动机呢？
鉴于章铭是一位很成功企业的总裁，接触的人自然不少，这其中必定包括了很多失败的对手；那失败的对手，出于对失败的忍无可忍，而萌发杀机也是完全存在的，这是其一；其二，作为公司总裁，内部的权力利益之争，在所难免，这就为自己惨遭不测，埋下了祸根，受利益驱动而杀人的事也屡见不鲜；其三，事业有成的男人固有他可爱的一面，但也必有可恶的一面，没准会权欲膨胀，干出些欺男霸女什么的，导致受侮辱者羞恨交加而杀之。
当然失踪者妻子的嫌疑目前也不能排除，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且执迷不悟，作为妻子一怒之下失去理智，也是可能的；方兰弋谈了自己对此的看法，她认为那个女人竟会说出鬼魂附身的无稽之谈，似乎有让侦破误入歧途的意思，如果她真这么想，那简直是太幼稚了；当然，也不排除她因焦虑而神经错乱，才导致言行反常。虽说从表面上看，她不大像个凶手，但不管是与否，都得通过侦查，找出足够证据，才能证明她清白还是有罪。
基于以上几点，与会者大部分倾向于案子属报复杀人。
既然案子定性为报复杀人，查清失踪者的社会关系，是侦查首先要做的。
刑警们立即着手对失踪者复杂的社会关系，展开了全面调查。
章铭身为金盛公司的总裁，调查自然从金盛公司开始。来到公司，找中层以上管理人员逐个了解章铭在公司的具体情况，特别是他在工作中得罪过什么人，或有什么人可能对他心怀不满成了调查询问的重点。
公司的管理干部原以为总裁是在静心休养，没想到竟会出这种事；至于他到底得罪了些什么人，或有谁对他心怀不满，实在不知从何谈起。不过，大家对总裁的才干是十分赞赏的，特别在萌山钢铁厂的事上，更是佩服至极。在年初，作为总裁的章铭就敏锐地预断出国家可能要对投资过热的行业进行调控，决定立马把萌山钢铁厂处理掉，将公司即将蒙受的损失转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