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青春的悔恨

作者:剑 辛




  没错,杀人嫌疑的事谁能替代?
  钱名山跑了吗?肖剑听了石升的汇报后,向石升讨了一根烟,半吸半吐、浓眉凝聚。不一会儿,他若有所思地说:“钱名山很可能是回到那白雪皑皑的纯静世界去了。”
  “队长,你说钱名山是回到黑龙江上山下乡时的农场去了?”雷海波似乎领悟到肖剑话中的意思了。
  肖剑点了点头对石升说:“你们马上乘飞机,直接去农场。我想,这种时候钱名山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开什么研讨会了,很可能已经在去农场的路上了,一定要快,否则可能会出意外的。”
  这回,石升他们全都明白了,肖剑担心的是钱名山会走上自我了断的不归路……
  当滨海国际机场的跑道上东方航空公司的“767”客机随着一阵轰响,昂首腾起的时候,在两千公里外黑龙江省城的哈尔滨,一列去边城的火车正鸣笛启动……
  一个戴着镶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子满脸沉重地靠在车厢的窗口边。他到了冰城后,确实没有去研讨会秘书处报到,而是一下飞机就去了火车站。他要回到曾经艰苦劳作的农场,回到与杨冰共同生活的地方,回到这白雪皑皑沁人心脾、除却邪恶的纯静的世界。
  哦,罪恶的灵魂想在这白雪无垠的世界里得到超度。
  随着车轮“轰隆、轰隆”的转动,钱名山的思绪又回到了20年前……
  在那艰苦的岁月里,他并没有感到苦,尽管是天寒地冻,种豆伐树,但是,白天一身汗,晚上知青们拉琴唱歌插科打诨,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晒黑了脸,炼红了心”,虽然感到前途渺茫,可是,那个年代的年青人思想已经变得没有任何个性、任何企望了,惟一的便是青春的萌动,对异性的追求。
  书呆子的他在同一连队里发现了她。她是那种具有大家闺秀风范的姑娘,出身成分不好,但是,正由于这种家庭出身,才熏陶出这种高雅的气质。她从不张扬、甚至很少说话,连队里的知青背后都叫她“冷雪儿”,就是这个“冷雪儿”却被书呆子追上了,从此,他人生的字典里有了一长串的她……
  你为什么要对我不贞?为什么要与我分手?我钱名山并没有说过半点嫌弃你的话,虽然我世事不懂,但是,初夜的那一天,我并没有醉糊涂,你已不是处女了,我的心疼得泪流,可是我并没有说出令你难堪的话,因为我仍然把你奉为心中的女神。
  这种心底的裂痕促使我发奋读书,最后离开了你们母女俩……因为我已经从你的眼睛里读懂了你的情感世界,不料我走后的第二年,葛虎他也走了。我深深地自责自己,于是不停地给你写信,我还想挽回我们的婚姻,挽回我们的过去和未来,可是,我等到的却是一张离婚协议书……
  我知道你高傲,你自尊,你对情感的舍取,当我身在大洋彼岸为挣得开学后的生活费而到餐馆洗盘子的时候,我已经变得那样的实际和自私,我终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当一个人在为明天的面包而发愁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再想到爱情,那只是一种幻想,我拿什么来奉献给你!
  如今这些话说给谁听?只能向茫茫旷野、皑皑白雪倾诉,我在人世间的时间不多了,我要随你的灵魂而去。当年你背叛的是道德,而如今我背叛的是法律。
  一个杀人犯!我快疯了,那天当我在琳妹家上网打开电脑时,偶然发现她写给你的恐吓信后,我脑袋一阵爆裂,她回家后跪着向我坦白,我的神经这时已经崩溃了,这个蛇蝎心肠的恶妇竟然勾结那个猥琐的小人将你杀害,我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产生了复仇的念头……
  这两个卑鄙小人,我要你们为此而付出代价!我那双开刀灵巧的手去掐她的脖子,20年的思念化为了仇恨。我不后悔,因为我的灵魂已经随你而去……
  火车像一条长蛇蜿蜒游向雪野深处……
  石升、苏林、雷海波一下飞机就钻进了已经等候在机场门口的警车里。黑龙江的同行问:“石探长,你们要不要先歇歇脚,填一下肚子?”石升摇了摇头,时间对他们来说真是太宝贵了。他们一定要将钱名山追捕归案,否则,就不能算是破案,因为,万一钱名山自杀了,这第二起凶案的凶手就没有办法再定案了,这岂不遗憾?
  警车拉着刺耳的警笛在积雪中狂奔……
  火车经过一昼夜奔驰,喘着粗气终于在银妆素裹的边陲小镇停住了脚步。一脸倦容的钱名山手拎旅行皮包,瞪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惊异地看了看当年乘着闷罐子车跳下的火车站。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依旧是那栋苏式的站长楼,依旧是那排红瓦白墙的小站房。钱名山的脚步随着旅客的人流走向小站的出口,猛然间,钱名山在站口看见两个穿着大衣的警察。他明白了,这两个警察就是为了查他的,他倒并不怕见警察,因为,从掐死琳妹以后他已经知道进公安局那是迟早的事,只是他更想回到这白雪茫茫的世界了断自己的一生……情急中,他褪下了那副特征明显的眼镜,出站的旅客根本不在意警察审视的眼光,一个接一个吆吆喝喝催促着走出站口,钱名山也顺利通过了两个警察的视线,拿掉眼镜的他眼前人影憧憧,看不到别人的审视,自己也不会产生恐惧。他一出小站便喘了一口气。
  小站旁边就是长途汽车站。
  长途车一路颠簸将钱名山带到了他的纯静世界。下车后,他一步一个雪窝地向那片白桦林走着,走上雪坡,他在一个树墩前停住了脚步,这里可以看到他和杨冰教书的学校,看到他们俩曾经筑起的小屋,看到远处被雪覆盖的旷野和露出半截子的农舍,看到蓝天与白雪相交之间隐隐约约的轮廓线……他拂去树墩上的积雪坐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了一叠信和照片,这是他曾经写给杨冰的信和他们的结婚照片,一切都结束了。人生是幸福的,人生更是残酷的。钱名山划燃了火柴慢慢点燃了信……
  天色渐渐灰暗,寒风裹着雪花袭来。他拿出一个实验瓶子,对着旷野喊道杨冰,我来了。
  这时,一辆警车戛然停在了雪坡边,车上跳下了石升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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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名山到案后交代:那天他在琳妹家里掐死琳妹后,为了转移警方的视线,深夜将琳妹的尸体背到小树林里,然后又回到了医院。第二天,石升和雷海波正好到医院找他,惊慌中的钱名山为了探底,所以就先发制人,问石升是不是为杨冰一案而来。石升一点头,钱名山就放心了,他想争取时间逃脱法律的制裁。
  案子破了,刑警们吵着要肖剑请客,肖剑笑着说:“老规矩,我出双份,大家掏口袋,大冷天的,就涮火锅吧。”
  涮火锅,那容易,在办公室里电锅一插,苏林、雷海波他们几个去超市一转,不一会就拎回了两大包牛羊肉、菠菜、粉条之类的菜肴,一队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测开了。
  吃了一会儿,机灵的雷海波又重提让肖剑解析:怎么判断出凶手是阿三和钱名山的。
  肖剑说:“其实我也是在反复看现场、反复琢磨中,才得出正确的判断的。”他拿过石升的烟盒,点了一支烟后说,“杨冰一案我和你们一样,开始,我也一时难以判断是什么人所为。没有撬痕,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可是却抢走了被害人颈脖上的项链,还要浇煤油毁尸灭迹。如此残忍的手段,钱名山不像,葛虎也不像,那个红鼻子科长更不像,他只是个采花猥琐之人,没有干这个事的胆。可是,当时又没有其他线索,这时现场中有一个问题引起我的思考,就是那只空煤油桶。”
  “空煤油桶?”雷海波、苏林等均瞪起了诧异的眼睛,只有石升仍在沉思,因为他这两天已经滤析出了肖剑判断的依据。他确实有点后悔和自责。
  “是的,我们习惯性的思维总是将现场的情况一一对应,似乎这就是结果,其实,这是犯了兵家之大忌,也是侦查之大忌。《孙子兵法》中有句名言:‘以正合,以奇胜’。就是说我们要善于运用逆向思维才能取胜。于是,我就对杨家用煤油的情况进行了调查。苏林你不是访问了小街附近的几个油店吗?”
  “是的。可是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是破案的突破口啊。”
  “根据苏林的查访,我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杨冰是在一个星期前去买的煤油。那么按照正常的使用,案发时,杨家的煤油已经快烧完了,那么,现场的煤油就应该是案犯从外面带进来的!再综合对案件的调查,我们都知道,被害人衣衫不整,显然,案犯初衷是为色而来,那么他绝对不会带着煤油桶来的,这就大大缩小了我的侦查范围。于是,我第二次又去了煤油店,经了解,发现阿三店里的外地小工也是经常买煤油的人,接下来不用我说,大家肯定知道我的侦查视线转向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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