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7期
四位自称的凶手
作者：普 璞
“就是为了你妈，你小小年纪杀了你爸？”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你知道现在开学了，学校要缴学费，没有学费就只能退学。可是我前几天问他要，被他一口拒绝了。所以我想如果他活着我这一辈子就完了，或者说我这一辈子反正已经完了，是被他害的，所以我才决定动的手。”
在马文广也被带出去后，王晓明已经意识到这个案件不同寻常，已经有三个当事人自首了，倒了三杯不同的饮料，争着说人是自己杀的，到底谁才是真凶呢？自首的原因又是什么？关键是不是集中在……
“周琦芸已经来了，让她进来吗？”这时助手进来说道。
一个中年女子走了进来，她身材很瘦小，没有王晓明想象的那么沧桑，也许是近年待在娘家保养的缘故，反而比实际年纪要显得年轻些。她先是亲切地对冯云霄两人一笑，然后用一个优雅的姿势坐了下来，一点也看不出是一个经过辛苦劳作的人。
“你就是马永才的妻子周琦芸？”
“是的。”
“请问你昨晚来干什么？”
“他突然叫我过来的。他说要和我做个了断。”周琦芸坚毅的表情和她瘦弱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了断？是怎么了断？”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到我来了先是很奇怪，然后就让我坐在椅子上等，他自己一句话也不说，我想走时，他就让我再等一等。”
“然后呢？”
“然后他就躺下睡觉了，我等到凌晨1点时，叫了他几声，他好像已经睡得很熟了没有理我，一点也看不出要和我了断的意思。我就走了。”
“就这样简单？那么走之前你关上门没有？”
“关上了。”
“房门钥匙还有谁有？”
“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别人有了，老实说连马永才自己也没有。”
“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连马永才自己都没有？”
“他不在里面的时候都开着门，他进去了门才关上。而里面什么值钱的都没有，所以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需要有钥匙。”
“你一点也猜不透他昨晚找你干嘛吗？”冯云霄这时问道。
“不知道，本来以为不外乎两件事，离婚和保险。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保险？什么保险？”
“他自己的人身保险，一两年前买的，那时候他写的受益人是我。可能现在要反悔了。”
“保额多少？”
“这我也不清楚，经济大权被他掌握了。问问阿凤可能知道。”
于是王晓明叫周琦芸先去别的房间休息一会儿，把佣人阿凤叫来了问话。冯云霄却在此时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今天报警的人是你吧？”王晓明问道。
“是。”阿凤有些惶恐地答道。
“你发现尸体后就立刻报警了？”
“嗯。”
“马永富和马文广比你先发现尸体？”
“嗯。”
“你们是不是都和小芸的关系很好？”
“是。”阿凤敷衍地答着，好像在想什么心事。这时冯云霄突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放到王晓明手上，正是那份保单。王晓明睁大了眼睛似乎在问冯云霄你怎么知道在哪？
“就在马永才书房的抽屉里，被放在了很明显的位置。”
阿凤看着这份保单，突然瞪大了眼睛，表情也变得非常不自然。王晓明翻开一看，受益人的确写的是“周琦芸”，而保额竟然是500万的意外人身伤害保险！阿凤这时突然开口想说什么，被冯云霄先打断了：
“你是不是要说人是你杀的，你给马永才倒了一杯开水？”
“啊……你、怎么知道的？不过不是开水是……咖啡。”
“哦，那就是第四杯饮料了，你也不用再说了，我已经知道全部答案了。”冯云霄瞅着阿凤淡淡地说道。
四、谎言的真相
“人真的是我杀的啊！”阿凤突然对着冯云霄大喊起来，把一旁的王晓明吓了一跳，还没等他来得及作出反应，阿凤突然一跃而起扑向冯云霄。王晓明连忙扑过去保护冯云霄，而冯云霄却似乎一点也不打算反抗，只是向后稍微一闪就避开了。
“我也要杀了你！”阿凤不顾被王晓明扯住了一只手，依旧大喊道，“我杀了他，也要杀了你，我是杀人犯！”
王晓明一看这情况本能地想对她下重手，但忽然想到冯云霄刚才似乎故意不去碰她，应该另有隐情，于是就把阿凤一个剪背把她扣得不能动弹，疼得阿凤眼泪差点掉下来，但却硬是咬住嘴唇不叫出来。
“放了吧。”冯云霄还是淡淡地说道。
“这……”王晓明看了阿凤一眼又看了冯云霄一眼，最后还是把阿凤放了开来。一松手阿凤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揉起了手臂，但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
“马永才是自杀的！”冯云霄说道，“你应该是知道的，嗯，你们应该都知道。”听了这句话阿凤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不过已经听不清了。
“自杀？”王晓明吃了一惊，“怎么会是自杀，我还以为……”
“不是周琦芸，她没有杀马永才的动机。并且周琦芸杀死了他，保险金就没有了。这个家的后路也没了，或者说现在已经没有后路了。”
“马永才的死亡时间是11点至1点，周琦芸是1点离开的。所以周琦芸被排除后，别人也就都被排除了。证据是这个房间只有周琦芸有钥匙。周琦芸离开后就没有人有钥匙了，即使别人进去后杀了马永才，也没法反锁着离开房间。所以凶手只可能是马永才自己。”
王晓明没想到答案如此简单，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是他的了断计划吧。他恨透了周琦芸，所以不想轻易地杀死她，而是想让她再去受牢狱之苦。他故意在晚上叫她过来，然后不和她说什么一直假装睡着，让她有作案的时间和在场的证明。然后在周琦芸走后他迅速地爬起来，喝下早已准备好的安眠药，他知道离发作还有几分钟，于是他迅速地抽掉相框里的结婚照，好让别人误以为是周琦芸为了掩饰而拿走的。然后在自己口袋里放上早已准备好的叫别人代写的假遗书。桌上日历上的圆圈当然也是故意画的，总之一切都让人误以为自己是被人谋杀后伪装的自杀。”
这么做本来也很难看出来，但他在上吊的位置下面故意不放椅子，而是跑到旁边的书橱上艰难地倾斜身体把脖子伸进绳套。他这样做也是为了让警察看出不是自杀，这就是他的败笔之处。当他身体坠下后，因为反弹的作用脚又荡回了书橱，这就是书橱上四个杯子摔碎的原因。书橱顶上肯定也有马永才留下的爬过的痕迹。
“对了！根据保险常识，有两种情况会让这份保单无效：第一，受益人也就是周琦芸杀害马永才。第二，两年内马永才自杀。当出现了这两种情况时，保险公司将不予理赔。这就是他们个个抢着自首的原因！”
王晓明恍然大悟，“这样他们四个无论哪个被判有罪，这份保单都会有效。周琦芸都会拿到这500万。这对无经济来源的他们而言，是至关重要的。所以谁都想牺牲自己来挽救这个家。不过，马永才直接改了受益人不就行了？”
“他恨身边每一个人，没有其他受益人可以写……”阿凤呜咽道。
“这就叫众叛亲离吗？还有在他这个陷阱里面，周琦芸很有可能会被含冤抓起来，与此同时这份保单也就自然失效了。也正因为他要害周琦芸，所以受益人才大大方方写她的名字。他假装随意地放在书房里让你们看到，再让你们眼睁睁地看着这笔钱飞走，这就是他狠毒的地方了。”冯云霄淡淡地说道。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为什么要说出来！”阿凤又要朝冯云霄扑去，被王晓明一把扯倒，她在地上不停地扑腾着手臂，对冯云霄吼道：“你以为你了不起啊！你还不是被他利用了！你这个混蛋！混蛋！”
冯云霄好像什么也没听见，表情木讷地站起身往外走，“混蛋混蛋”的声音在身后越来越轻，直到快听不到。在经过马永才的房门时冯云霄突然重重地一脚踹上去，一声巨响震得所有在场的人都呆住了，助手们用吃惊的眼神望向冯云霄，冯云霄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自顾自地走出别墅。
“我们是混蛋吗？”冯云霄呆呆地看着车窗外，像在问王晓明也似乎在问自己。对这个问题王晓明也无法回答，也许找寻真相是侦探的天职，但真相真的就应该寻找吗？
王晓明喃喃地说：“他先了断了自己。同时也了断了家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