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8期
“我”是凶手
作者:海渡英祐
美枝子边吸泣边用力摇头。“错了……所以,我才想让自己喝醉……我没有杀人,绝对没有杀人……”
3
摘自小村美枝子的笔记:
杀意非但未减弱,反而愈来愈强烈,“我”已无法忍耐了。在A的怀里,脸孔埋在其胸前时;每当想起那晕眩般的激情风暴时;“我”根本受不了让眼前这种状态持续下去。
一想起A对B子在夫妻名义之下做着同样的事,“我”觉得几乎要发狂。B子太可恨……
“我”着魔似地拟订杀人计划,反复无数次地检讨。和有名的推理小说中出现的凶手不同,“我”的头脑并不聪明,也因此,这是很难的工作……
第一,必须掌握住最佳机会。“我”自己不能受到怀疑,也必须充分考虑到A的安全,因为,B子若被杀,最先受怀疑者当然是他,所以必须选择A的不在现场证明绝对成立的时机下手。譬如,他出差时,或是招待客户迟归时……
万一“我”刚杀害B子之后,A就回来……一切就完了。就算他完全了解“我”苦闷的心情,也原谅“我”的行为,两人的未来之间还是会存在着阴影吧!毕竟,终究会有对于罪孽的恐惧横亘在彼此心中。
“我”不希望让A尝到这样的滋味,不管何等痛苦,“我”都希望独自拥有这一秘密。
如果抓住最佳机会,要去见B子并不困难。她可能会怀疑也未可知,但,至少曾是同学,可用商量同学会或其他的借口。反正要杀死对方了,随便瞎编的任何谎言皆无所谓。
觑准时机,“我”将安眠药掺入饮料或什么之内,设法让B子喝下。“我”是女人,力气又不大,这样做较为安全。B子曾经是网球选手,运动神经远比我发达,就算自己出其不意地扑上去,失败的概率还是很大!
等药效出现时,“我”再勒她的脖子,用丝袜或……
行凶杀人在“我”认为并不困难,只是需要勇气和某种热情而已。问题是:要怎样才能让“我”不受怀疑?
“我”实在想不出困难的密室杀人或其他方式,也无法扮演一人饰两种角色,结果,只好设法巧妙地隐瞒行凶时间,而利用该时间来准备不在现场证明。
“我”回想着自己读过的所有推理小说,研究可能实行的方法,发现最容易的似乎是布置成被害者在实际行凶时间之后仍旧活着的诡计。
幸好“我”很清楚B子的声音,高校时代又曾参加话剧社团,对模仿别人的声音有某种程度的自信,所以,若模仿她的声音,在行凶后打电话至某处……
可是,这样的诡计太寻常了,只靠这点,一定会马上引起他人怀疑。何况,虽说模仿声音,也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的效果……看来还需要多加研究——尽量用单纯且非常有效的方法。
机会比我想像中更早来临。A已预定要出差。以工作性质而论,他出差的机会并不太多,所以不能任此良机逸失。虽然不在现场证明计划尚未完全,虽然心理上也不觉得这样做绝对安全,但,“我”已到了能够忍耐的界限,所以仍毅然决然付诸实行。
杀人毕竟是种赌博,或许,所谓的完全犯罪实际上并不存在,如果一味追求不存在之物,那么无论多久,也无法从这样的痛苦中获得解放,必须在某一时间、地点投下“赌注”!
“我”觉得,就算血本无归,也正是为了爱他而完全献出自己的一切……
4
“你是什么时刻进入‘仲间’的?”石森探长问。
最初装蒜的表情和凝重的语气完全消失了。
“我想是六点左右……”
“离开的时刻呢?”
“不太清楚……有男人向我搭讪,一起喝了相当多酒,我是第一次喝这么多。”
“男人?是……”
“我不知道姓名。外貌似上班族,年龄约莫比我大一两岁……戴着眼镜、穿朴素的深蓝色西装……
“谈话间,没说出自己任职何处吗?”
“好像提到过,但,我记不得了。我只顾泄心中的痛苦,对那男人毫不关心……”
“若是喝相当多酒,在店里的时间应不只一小时吧!有两个钟头吗?”
“我想应该是差不多吧!但……我不敢肯定。我的酒量并不算好,平常喝两杯掺水威士忌就满脸通红了,虽然前天晚上简直像喝水般喝了好几杯,但和男人相比,或许仍算不了什么。”
“就当它是两小时吧!你大约八点离开‘仲间’,然后呢?”
美枝子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接下来……坦白说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不清楚?”
“我好像完全醉了……以前常听男人说,喝了酒之后对当时的情景丝毫不记得,我总认为那是谎言,但,那天晚上亲自领略到确实有这回事。”
“喝醉酒以致什么都记不得?”石森探长浓眉紧蹙。
男人是常有这样的说词,但以年轻女性来说,还真是少见的辩白。
“也并非什么都不记得,但,只是片片断断。在‘仲间’的那男人似说过想再多喝几杯,希望我陪他,然后带我外出,一起搭计程车……到这里为止,我记得很清楚……”
“他带你去温泉旅馆?”
“怎么可能!若有那种事,我会记得,何况,我朦胧中仍记得曾在何处下车,进入酒吧或酒馆……就算那人有邪念,一定也盘算让我再多喝点吧!”
“嗯……八点的话,才算刚入夜……那么,你另外还记得什么吗?想得出搭车至哪一带吗?”
“我想,大概是阿佐谷附近吧!至少,十点左右我是在阿佐谷。”
“等一下,我们按顺序来。对于八点至十点的这段时间,你毫无记忆?”
“所以我说过嘛!感觉上似到哪里去喝酒……同时,和那男人途中分手了……”
“分手?”
“也许是对方起了邪念,做出狠态,我害怕而逃也不一定,但,也可能是我醉得太厉害,对方产生同情念头而放过我……这我就不太清楚。”
“像你这样的女性会醉成那样,也……那么,你又如何知道十点在阿佐谷?”
“我有一位姓早野的朋友在阿佐谷经营咖啡店,我好像去了那里……不,我大概记得是去过那里。十点这个时刻是早野后来告诉我的……你若怀疑,可以直接去问,是名叫‘花束’的咖啡店。”
“结果你醉倒在‘花束’?”
“嗯……早野见到我那样子,就让我在里面的小房间躺下休息。约莫十一点左右,由于到了打烊时间,我被叫醒……当时,神志已恢复清醒,头不停抽痛、胸口作呕,感觉上很不舒服。
“后来呢?”
“早野说要送我回住处,然而,一旦清醒过来,我非常羞愧,就说已经不要紧了,慌忙逃出店外,拦了计程车,难堪地回家。”
“嗯……”石森沉默不语。
小村美枝子十点在阿佐谷的咖啡店可能是事实吧!在这种一调查即知的事情上,她不会傻到随便捏造谎言。但是,杀人现场的秋山家在中野稍北侧的新井药师一带,九点半行凶之后,于十点赶抵阿佐谷并不难。
“对了,你不会罹患有梦游症吧?”探长语带讽刺地问。
美枝子摇头。“怎么可能!我想应该没有……”
“那么,是你的潜意识在不知不觉间引导你去秋山家了?或者你以为若是烂醉之下行凶,能够逃避刑责?”
美枝子打了个哆嗦。“探长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简直认定我是凶手……”
“我再问你一次,你前天晚上真的没去秋山家?”
“不管是前天,甚至更早,我都从未去过。虽然我深爱义行,却无法那样做,至少,我不是那么不知羞耻的女人!就算我再烂醉如泥,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再说,我连他家怎么走都还不知道呢!”
“既然如此,杀人现场掉有这种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石森探长声大如雷地说,并把一个塑胶制的小盒子用力放在桌上。
瞬间,美枝子的脸色突变。
石森拉开盒子的拉链。原来,那是个简易针线盒,盒内放有针、线、小剪刀等物。
“女性经常会把这种东西放在手提包内随身携带,碰到男同事上衣缝线裂开或什么,随手就能帮忙缝补,展现出自己能干的一面,是很风光,但……这次却成了你的致命之物,因为,上面写有你的姓名。”
美枝子双眼圆睁,呆然若失,双唇不住颤抖。“为什么……这东西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