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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细君：“金枝”开出“苦菜花”
作者：张继合
双喜临门了!老昆莫浑浊的眼球闪耀着亢奋的光芒。他可是位久经沙场的老手，身边这俩小妞儿意欲何为，老头儿一清二楚。干脆，谁也不得罪。封汉家公主为“右夫人”，匈奴姑娘为“左夫人”。大伙儿一口锅罩抡马勺，相安无事比什么都好。
老昆莫可以和稀泥，刘细君绝不大撒把。看得出来，匈奴女子登门就高三分：更年轻，更泼辣，更熟悉弓马骑射。这样的姑娘，当然受宠。如果仅凭端架子，使性子、争风吃醋，恐怕谁也休想达到目的。细君公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新来的小妹妹，脸上浮现出一丝高贵的笑容。
对手在侧，只有牢牢掌握老昆莫才能驾驭时局。她处变不惊，利用屈指可数的见面机会，向老昆莫施加影响力。《外戚传》一笔带过：“岁时一再与昆莫会，置酒饮食，以币帛赐王左右贵人。”舍得花钱，上下通吃，谁不待见彬彬有礼的“活财神”呢?刘细君真诚、练达，很快就成了老昆莫最倚重、最宠信的“贤内助”。汉武帝这颗钉子，算是楔到头儿了。
其五，被逼“转嫁”。
与老昆莫一次的密谈，让刘细君犹如五雷轰顶。
其实老头儿也是好心，他一声长叹，说：“我来日不多，趁着一息尚在，就把你嫁给我的孙子军须靡吧。我有10个儿子，可都不成器。军须靡早晚是乌孙之主。即使你不愿意，按照风俗，我百年之后，军须靡也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你……横竖都一样，你就从了吧。”
爷爷的老婆嫁给孙子，这叫什么事啊?中原称此为“乱伦”，连禽兽都不如。刘细君气得浑身颤抖，拂袖而去，回屋就向长安呈递奏章。
汉武帝能说什么?为了和亲大计，还是忍着吧。主意就一个：“从其国俗，欲与乌孙共共灭胡。”皇帝的意志，就是公主的命。刘细君不得不低下了倔强的头，在嘈杂的号角声中，“转嫁”给了乌孙国未来的主人军须靡。两年后，老昆莫果然撒手西去，军须靡接管朝堂大权。不久，刘细君产下了一名漂亮的女婴，取名为少夫。
魂断西域
刘细君在乌孙生活了18年。她坐主后宫，先后襄佐两朝。这位风度幼稚的汉室公主，通权达变，左右逢源，把宫内宫外打理得有条不紊。赤谷城与长安互为犄角，形成了稳固的军事同盟。匈奴人又恼又恨，却无可奈何。
后人曾把远嫁匈奴的王昭君和西汉名将霍去病相提并论，其实，刘细君也毫不逊色。她不像王昭君那样扮演“救场公主”，而是血脉纯正的皇族贵胄。她在国力微薄、难以抗衡匈奴的时候，远嫁乌孙，愣是走活了西汉与匈奴对弈的这盘棋。
刘细君是个才艺双全的多面手。她精通典章、音乐、歌舞和礼仪，那首著名的《悲愁歌》，标志着中国诗歌从“诗言志”迈向了“诗抒情”，这可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首“边塞诗”，在文学史上，地位显赫。据说，刘细君还是位抒情歌手，能写善唱，还钻研出一宗器乐——琵琶。唐人段安节在《乐府杂录》中说：“琵琶，始自乌孙公主造。”没有刘细君，何来两千多年的“大珠小珠落玉盘”呢?
大约在武帝后元二年，也就是公元前87年，刘细君在乌孙病逝。最终，她也没能再踏上中原的十地。细君死后，汉朝又派来楚王刘戊的孙女刘解忧——又一位正牌公主，嫁给了军须靡。解忧也是个恪尽职守的好姑娘，她在乌孙死心塌地地生活了50多年。为汉室朝廷，她先后做过军须靡、翁归靡、泥靡的妻子。三朝国母，德高望重。她跺一下脚，乌孙国八方乱颤。看来，细君公主替后来者开了个好头。
可惜，天不假年。刘细君只活了短短44岁。她像一株凄婉的“苦菜花”，从江都银白的月色中，移植到西域的大漠残阳里。命运多舛，岁月沉浮，追随她的只有一缕滚烫的血脉、一抹高贵的微笑。
据说，细君墓位于今天新疆昭苏县一座偏远的乡镇，距县城69公里。那里坡高风急，蒿草丛生，什么都没有了。墓中人，在陌生的地方，沉睡千年；山间月，恰似旧时扬州，一片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