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偶然的契机,使我拿起了这本书,而且再也放不下了。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戴上红领巾后的第一次队会上,辅导员就给新队员们出了一个题目:“人的一生该怎样度过。”队员们讨论的很热烈,其中有个队员提到了“保尔”以及那段有名的话(这段名言谁都熟悉,为省篇幅恕我省略了)。
我惊叹,忍不住说了声:“保尔是谁?”刷地一下,十多双眼睛一齐射到了我的身上,似乎在说:瞧,他连这都不知道!我感到羞愧,脸上火辣辣的。
于是我借助着《学生字典》啃起那本五百多页的长篇巨著来。当我看完最后一页时,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是呵,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
“文化革命”开始后,父母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不幸,把许多书,包括我最喜爱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起送进了废品收购站。可是这并不能抹去我心中的保尔!在那些迷乱的日子里,学校停课了,理想破灭了,我也常在街上流浪徘徊。但我没有沉沦,我没有气馁。我常想,保尔此时该怎么办呢?他会说:我们随大流吧?他会说:我们逍遥吧?他会说:我们投降吧?
可以说,我就是这样走向了社会,走向了生活。在往后七年的农场生活中,我看到那些穿着共产党员外衣的人是怎样在蛀空社会主义机体的;那些高谈共产主义的人又是怎样把党的信念、理想、原则变成一堆廉价商品的。我迷惑,我怀疑,我愤恨,我痛苦。但是保尔分明在对我说:作为一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一个真正的把一生献给人类最壮丽事业的革命者,并不是只会在顺境中干革命的。活下去比死更难,活着战斗比以死抗争更伟大。这,需要力量,需要毅力。
正是保尔的精神鼓励着我,在人生的道路上探索着,摸索着,思索着。保尔的那些著名的话,真正成了一种潜在的座右铭,真正成了一种支配不甘沦落者的精神力量。一晃十几年过去,青春消失在动乱中,岁月蹉跎于<SPS=0362>徨里。有功夫叹息吗?有时间追悔吗?不!历史,时代,人民,祖国,都不允许我们这一代的人再有半点犹豫了。比起躺在床上摸索着写出长篇小说的保尔,比起眼睛失去光明而心里仍然光明的保尔,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社会吝啬地关起知识的大门,生活却竭力使我成为名符其实的“无产者”。我象失散的孩子,踏在祖国母亲的土地上,却在哭喊着:妈妈,妈妈……。我有时甚至想,为什么我的面前没有白匪,为什么我的胯下没有骏马、手中没有战刀。
终于,母亲的手臂搂住了我,带着只有儿女才能感到的温存;她的嘴唇吻着我,带着记忆深处的乳香。可她自己却伤痕累累,鲜血淋淋!我能责怪母亲对我爱的太少吗?我能责怪母亲对我太刻薄吗?不不!保尔那支手枪不该对着自己的脑穴,更不该对着母亲的胸膛,而是应该对着那些民族的败类,人民的罪人!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重新出版了,电台里也连续广播了,电影也上映了。我读着,我听着,我看着;看着,听着,读着,汩汩的泪水湿了衣襟。我惊奇:我的感情世界竟还会喧哗;我的心弦竟还会颤动。没有比这更亲切的语言了。抚摸着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皱纹,品味着时代埋在心里的酸果,保尔依然在我的前面。面对着他,我还有什么不能抛弃,我还有什么不能忘记。我活下来了,接受保尔的检阅,接受保尔的审视:多少年了,你干了些什么?我惭愧……但我决不申辩。我只想说:我活着一一真正地活着——我的心没有麻木,我的眼没有势利,我的手不会奉迎拍马。能说十几年来我一无所获吗?不!我明白了人生的真谛。
在“信仰危机”的日子里,在“人生意义”的讨论中,保尔一直是我的朋友,他给我的“信仰”,“人生的道路”并不是迷信、模式,而是千锤百炼的真理,颠仆不破的马克思主义真理。
我爱读的书(征文)
李新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