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事变是太平天国由盛转衰的转折点。学者们对之意见纷歧,尤其对洪秀全、韦昌辉、石达开三人的评价,往往距离很大。传记不同于普通学术论文,一般情况下,作者有权选择任何一种他认为适合的见解写作,除非有重大新发现,无须提出论据。这次诛杨,洪秀全是否参与密谋,大为可疑。作者虽也作了表白,说某些人分析“认为洪秀全对付杨秀清威胁所采取的作法,是密诏韦昌辉回京诛杨,这种说法,不无道理。”那是作为介绍异说,他是让韦昌辉担当起全盘责任的。这本是部分人的看法,以此贯穿事变首尾,自无可非议。他状杨秀清之骄纵专横,说他把“严刑用到一个犯点小过失的人身上,完全是以个人偏私代替了国家的刑赏”;状韦昌辉之谄媚奸诈,说他“大概属于小有才,擅长于歪点子之类”,均极传神。但以韦石并称,并立“韦石变乱”的专章,未免太苛。石达开“被忌押制出京”,带走了估计总在二十万人以上,使长江下游兵力空虚,危及天京安全,确实给革命事业造成了很大的损害。但他的出走是带有被动性的,后来即使奉召回京,终不免惴惴自危,才走上了不合作的道路。况且以宗教信仰号召起来的革命队伍,一旦戳破了神秘的外衣,石达开纵有通天本领也难挽垂败之局。他跟韦昌辉是不可以等量齐观的。附带说一声,第240页说“石达开本人在临死前写的《自述》”,这“写的”似乎改作“留下的”较妥,以免引起误会。据许多人研究,此所谓《石达开自述》,不过是敌人记录的供词,并非他本人亲笔,因此未能足以凭信。
冯云山是协助洪秀全创立拜上帝会和发动农民起义最著贡献的人物。他的刚毅、沉着、机智和组织能力,在此得到了出色的特写。当杨秀清第一次宣称天父下凡附体代天父传言时,他与洪都不在场。他回到紫荆山得知此事,立即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估摸到会产生复杂的后果,他不匆忙表态,却赶回花县去找洪秀全商量。两人道途相左,洪亦即遄返,共同研究对策,制订方案,以图挽救影响。此中细节,不少出诸推理,但却是从各当事人的个性和当前形势中提炼出来的,因而扣合情理,具有高度的真实性。
偶有个别小小疏忽。洪秀全的继母姓李,李敬芳是她的娘家侄子,而说“李敬芳是李氏的内侄。”妇女哪来内侄?同样的疏忽:“黄(太平天国避讳王字,改姓黄)盛均是洪秀全生母王氏的内侄。”第六页脚注三:“马礼逊是英国派到中国来的第一个传教士。”此说不确,马礼逊是英国基督新教来中国的第一名传教士。李秀成解天京之围,进军杭州,称“芜湖至杭州有一千多里”,按照所列行军路线,再夸张说也不足千里。又李秀成保卫苏州驻兵的“马塘桥”实为“茅塘桥”。不过,那是李秀成在《自述》中先就据土音写错了的,现在往往将错就错,自无伤大雅。
(《洪秀全传》,田原著,湖北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二年十二月第一版,1.17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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