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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莫里埃在一家丰衣足食的爱德华皇朝家庭出世,当她还做学生时,就开始写作,特别从她度暑假的康沃尔海岸一带得到灵感。当她成年后,她在这里遇到弗莱德里克·亚瑟·蒙塔古·勃朗宁先生,这是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获得荣誉英勇勋章的战斗英雄,经常在海上荡舟遨游,以后便结了婚。勃朗宁有许多女友,他在战场上有辉煌的战绩,但在情场上却经常失意。他虽然长得漂亮,气宇夺人,可到了四十岁还是单身一人,一直到他遇到杜莫里埃,才得到美人的青睐,据说还是杜莫里埃向他求的婚。他俩的结婚生活并不愉快,勃朗宁经常丧魂落魄,时在病中,最后还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勃朗宁经常出差远行,使杜莫里埃在康沃尔享受写作生涯的自由,有时她也和丈夫一起旅行。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勃朗宁为皇家服务,成了伊利莎白公主的审计员和财务员,以后又为爱丁堡公爵作财政主管,因此他经常住在伦敦。他退休后便回到康沃尔,重又过着海上的航行生活。他在一九六五年去世。
杜莫里埃一度为她的经济情况发愁,她曾经写信给她的出版商高兰兹,说她虽无意于成为富人,但是她的丈夫平日除了每月的薪金外,别无其他收入。可是她无须作杞忧,因为这时她的第六部小说《丽贝佳》(一九三八)出版,在英美二国大为走红,获得了可观的收入,除了版税,还有摄制影片的版权费。
杜莫里埃是英国的名小说家、剧作家,幼时曾在法国巴黎读书,少女时代即养成写作习惯。一九三一年她发表处女作小说《爱的精神》,以后即以故乡康沃尔荒凉的海岸线作背景,发表了浪漫主义色彩浓厚的小说。一九三六年出版《牙买加客栈》,此书以后亦摄成电影。一九四六年出版《国王的将军》,一九五一年《我的表妹雷切尔》,一九五七年《替罪羊》一九六二年《吹玻璃工》等。作品的情节谲秘,充满恐怖和凄凉的气氛,为读者所欢迎。一九七七年获英国神秘小说作家大师奖。她除小说外,又编写剧本,有《时隔六年》(一九四四)和《九月潮》(一九四八)。另有为她父亲写的传记《杰拉尔德的写照》(一九三四)。一九六九年封爵,被授予英帝国女爵士勋位。
杜莫里埃是两位有声誉父祖的后代。她的祖父乔其·杜莫里埃是位歌唱家、艺术家,写三部出名的通俗小说《特里比式毡帽》,风行不衰。她的父亲杰拉尔德是位受人尊敬的演员经纪人,他有三个女儿,达夫妮是她第二个女儿。他一心要青春长驻,使自己的女儿们可以永远爱他。而达夫妮愿意自己是个儿子,以满足父亲的期望。这种期望成为达夫妮的情结,终其一生,她都以“假小子”面目出现。
最近纽约的双日书店出版了由玛格里特。福斯特撰写的《达夫妮·杜莫里埃传》。作者指出杜莫里埃之可贵之处,即她生活在一种双重的期望中,既要享受通俗小说的盛名,又要忍做半个男性的苦恼。终她一生,她自视为男性,使自己的女性生活弄得颠颠倒倒,不过她隐藏了这种感情,而只是在写作的文字中显示出来。在写作中她可以表现她的内心冲突,这些冲突可以用虚构的男性威力和女性胆怯来掩饰。
但是传记作者指出这种压抑着的冲突,不可避免地在杜莫里埃日常生活中出现,举个例,她忽视自己早养的两个女儿,而把母爱完全发泄在第三个孩子——她唯一的儿子身上。两个女儿那时一个七岁一个三岁,却也留意到她们的小兄弟得到母亲更多的抚爱和亲吻,而这在她们身上是极为少见的。传记的作者指出在与儿子的接触中,杜莫里埃一定得到的做母亲的快活,因为在若干深沉的感觉里,杜莫里埃自己也还是一个小孩。
传记作者福斯特有勇气写出杜莫里埃作为一个女人却愿意成为男性的欲望,这是对杜莫里埃性格的新发现。这种欲望是自相矛盾的,可以成为一种反对男性的深刻感情。在杜莫里埃的时代,很可能使她移情到成为一个男性,与男性认同,鄙视女性,最后则鄙视自己。但如果她能写作,她可以容许自己的“非女性化”,从而化作男性角色的怒气。杜莫里埃事实上是这样做的,她在消沉时,便从写作中得到安慰。
杜莫里埃成长的家庭,有他们习惯用的语言。他一生都使用这种语言。有两个字是她常说的:一个是“开罗”(埃及首都名),指异性间的性爱;另一个是“威尼斯”(意大利水乡名城),指女性间的同性恋。据福斯特说杜莫里埃乐于与异性过性生活,而厌恶与另一女人搞同性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她有次与人私通,她自慰没有发生“开罗”行动,所以不是背叛。除了她的两性性生活外,她也作为一个男性生活着——也就是说她的生活是“自由的”,她曾经两次爱过别的女人。
第一个女人是杜莫里埃美国出版商纳尔逊·杜勃尔代的妻子艾伦·杜勃尔代。那时杜莫里埃已经四十岁,是三个儿女的母亲,但还是爱上了艾伦,曾经在信中诉说她已成了个“十八岁的少年,颤抖的双手和一颗急促跳动的心。”艾伦回答她求爱的态度,如福斯特所说,是“一半好笑一半理解”,艾伦在回信中说她“除了友情外不能有其他的感情”给杜莫里埃。这是那种书信往来的友情,一直到艾伦去世才告终结。杜莫里埃将这故事演绎成《九月潮》。而且与演技精湛的女主角名演员葛屈罗·劳伦斯成为舞伴,但发誓说从来没有“威尼斯”的行为。劳伦斯在一九五二年去世,活了五十二岁,使杜莫里埃感情陷于混乱和失望的境地。她又一次有了那种神秘的幻想,只有写作才使她走出感情的囚笼。
杜莫里埃成年后,大半生生活在那座破落濒于塌毁名为米纳别莱尔的大厦里,一如《丽贝佳》书中的曼特莱大厦;这所府第的继承人必须是男性,在遗嘱中有所规定。基于这一点,她写了男女间权利的不平等。在《牙买加客栈》里,杜莫里埃也写了个“深受打击的女人”,生活中毫无欢娱,对于前途,无可选择。传记作者视之为“妇女生活中最深沉的悲哀前途”。杜莫里埃却并不在她生活中发泄她的怒气,她把这种怒气隐藏在她写的书里,甚至连她的子女也不知道。福斯特说,“当他们发现了连他们也不知道母亲的生活,这使他们深感痛苦。”
但是杜莫里埃的一生是奇妙的——自由自在,可钦可爱,勇敢而且独立自主。她书中的男性的一半照她看来是“盒子里的男孩”,是她力量的泉源,她的作品写来一气呵成,令人钦佩。而作为一个常人,她十分谦和十分可爱,不像一般畅销书作家那样的张扬。
这是本写得成功的传记,因为作者对传主有深刻的研究,熟知她的为人和作品,而且有能力写出传主不被人斥责的绝望心情,即使写她的希望也如此。纽约时报书评周刊说“这本传记写得出色,像是经过多年培养的英国花园草地……”
Margaret Forster,Daphne Du Maurier,New York,Doub-leday,457pp·
西书拾锦
冯亦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