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2期
被强迫中止的生命之旅
作者:黄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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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小说的思路,完全有理由这样理解:人生活在世界上,就像是乘坐在生命和命运这趟列车上的乘客一样,灾难和不幸完全是偶然的和不可预测的,随时都有可能降临到每一个无辜者的头上,人生存在苍茫的时空环境里,显得极其渺小和有限,生命之路确实具有不可测性。特别是上世纪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由于集团性的有意识有组织的破坏(指战争因素),使西方世界陷入了一片无秩序的混乱状态,过去的一切传统观念,几乎全被冷酷无情的现实所打碎,现实世界的各个方面都出现了深刻的危机,人的精神世界也陷入空前的混乱和一片空虚之中。小说一开篇描写的车厢内拥挤不堪和行李乱堆的景象,全景式又象征性地披露了这种秩序和混乱状态,结尾处则落到虚无和幻灭的感觉上。两次世界大战的毁灭性的灾难,给不止一代留下了难以治愈的精神创伤,使人们产生了全面的幻灭感。正如尼采所说的那样,在西方人的心目中上帝已经死了,昔日那些坚定的信念和信仰早已崩溃瓦解,过去那些美好、明亮的希望与理想在顷刻之间也都破灭了,原先那种安全感、稳定感和秩序感都消失了,外部世界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捉摸、瞬息万变又令人无所适从。生活在这样一个混乱、虚幻、茫然的环境中的作家们,他们会更甚于普通人敏锐而又强烈地感觉到现实世界的动荡不安、冷酷无情和阴森恐怖。现实对他们来说,完全是一种广大的、无力抗拒的,又不可测知的深渊。他们从存在主义观念出发,扩大、发挥并且强化了加缪关于世界是荒谬和荒诞的这种意识,并且力图在自己的作品中表现出宇宙存在的偶然性和茫然性,以及人的一切行为举止都是“没有意义、荒诞、无用的”这样一个母题。 《十二点的列车》表现出的深层思想意蕴,就是人与世界、人与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对立。
文学作品不能仅仅满足于对现实世界的反映这一层面上,它有更多的内容蕴含着作家对整个人类生命与生存状态强烈的自我感受、个性意识以及特殊理解。人生活在世界上,世界是人的活动场所,是人赖以生存和生息的摇篮,但它同时又可以拘囿和框限人的自由意志与行动,甚至还会毁灭人的生命;同样作为人类的所谓强大无比的那一部分,却完全支配掌握和左右摆布着另一部分比较弱小的人的生命和生存权。在文艺复兴时代,莎士比亚尽可以骄傲而自豪地站在旷渺广袤的天地间高喊一声:“人是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长!”而到了二十世纪以后,作家、艺术家包括哲学家们却非常悲哀地将人比作毛猿、甲虫之类异种东西,可见人已经贬值到了何等的地步,人类渺小无用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十二点的列车》中所描写的每一位乘客,可看作是生活在现代社会普通人的缩影,而这趟列车完全可以理解为整个人类命运载体的象征,也可以理解为自然规律的象征,检票员和乘警之类可以理解为一种制度或某一种强大群体支配、左右、摆布另一部分弱小群体命运的可怕的外部力量的象征。人作为具体的生命,他总是有着一定的来处,也同样有着一定的各自不同的归宿,命运这趟列车正是从起点负载着他们向着既定的终点目标按照一定的速度行使前进,途中发生在车厢内的各种故事就构成了人们的具体生活。在行车途中,在不同的停车站点上,总是随时有人要被迫提前下车或被无情地抛弃,被扔下车去。然而在生命这趟列车上,在还未到达终点站之前,谁又愿意在中途被遗弃,被抛下车去,从而被强行中止旅行呢?生活在世界上的人们,谁手里又没有持着一张去终点站的车票呢y但是这趟列车上可恶又凶恶的检票员和乘警就是不让你平平安安地到达终点站。
《十二点的列车》给我们的思考是深刻而多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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