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湖边过了一夜,近午始回到堡里。
罗斯一定不知道他带她到湖边,对她有多大的意义。在家乡时,她时常到附近河里游泳。徜徉在湖里,令她有回到家乡的感觉。只是在家乡,岸边没有情人等她--罗斯不会游泳,只能在岸上看她游。
她没有反抗罗斯,事实上她热烈地给予、投注,她想回报他带她到湖边的快乐。那一晚她睡得格外安详,但在第二天早上却发现罗斯一夜没睡,因为他说怕她会骑他的马跑掉。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堡里,罗斯带著她骑过树林,骑过遍地开满野花的原野,展示他的土地、他的人民。在他介绍时,他的声音、表情充满骄傲。
那个早晨对克莉丝而言,是梦的实现。大多数人在睡眠不足时,脾气会很大。但罗斯的表现几乎不正常。他对她开玩笑,捉弄她、挑逗她。时常放掉马的缰绳,迫使她抓住缰绳,而他则抓她的胸部。又由於她是跨骑在罗斯的前面,那使得长裙撩到她大腿。在她拍掉他抓住她胸部的手时,他就改摸她的大腿。再不然他会搔她痒,直到她求饶,那个早上令她有种被爱的感觉。
所以当他们回到这里时,她觉得依依难舍。因为她就要回去担任女奴的角色,而罗斯会直接回房--亚丁已经代替他带国王和那些贵族去狩猎。他们在林中曾听见他们的声音,但罗斯没有骑向他们。空荡的马厩告诉他们狩猎队伍还没有回来。
罗斯先跳下马,再扶下她,把马交给附近的马僮,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背脊,牵引著她一起走向大厅。
“不能常常,但在我能抽出时间时,你愿意再和我一起到湖边去吗?”他有些迟疑的说。
克莉丝的心漏跳了一次。他知道他这句话,给了她多少希望吗?不,他当然不知道。不过,现在她最欠缺的就是希望。而他给她了,“好。但下次我能自己骑一匹马吗?”
“不行。”
她扬扬眉,“我知道怎麽骑马。”
“我知道,多福告诉过我。”
“他告诉你?他什麽时候告诉你的?”
“前几天早上。我们还谈了些别的。是关於你跟我的事。”
“我跟你?”她皱起眉。而後她开始脸红,“你是说……他知道了……?”接著她很快沉下脸,“那你说不,是因为你不信任我。”
“当然。”他咧嘴笑道,“此外,我比较喜欢跟你共骑。”
她才转淡的红晕,又浓了起来,“罗斯!”
“老天,你脸红了!”
“闭嘴,要不然--”她倏地止口,眼睛盯著大门。
顺著她的视线,他看到可丽和她的一位姊姊站在门口。她们显然不是出来迎接他的,因为她们的脸色不像。
“完了,大人,她不高兴你忘记她在这里了。”克莉丝小声的说。
就算他没有忘,也会试著忘,但他不会说出来,只消一眼,罗斯便知道克莉丝正在幸灾乐祸,等著他怎麽应付面带寒霜的未婚妻。
“小姐。”他僵硬地开口打招呼。
“大人。”可丽同样僵硬地寒暄。她没有侧身让克莉丝进入大厅。相反地,她挡住克莉丝,眼睛直视著她,“这个畸形巨人是谁呀?”
罗斯的下巴绷紧起来,他颈部的肌肉不停跳动著,克莉丝没有转头看他,如果看了,她会认为他是在气他的未婚妻如此没有风度,跟一名女奴计较。克莉丝看的是那个高度尚且不及她下巴的女子。如果克莉丝不是很安适於她的身高,她或许会被可丽的话刺伤,但她只觉得有趣。
懒洋洋的,克莉丝道,“如果你问我的话,我必须告诉你在我们家乡,小个子的娃娃通常活不长,因为她们无法适应考验性极强的天候。”她刻意瞄了数眼可丽矮小的身材。
“大人……”可丽似求援,又似抱怨的开口。
克莉丝打断她,“对不起,小姐,我忘了你不是在问我,不过罗斯大人能告诉你的,恐怕只有我是他俘虏来的奴隶这一件事。至於我个人的资料,由於我没告诉他多少,所以他所知亦很有限。是不是呀,大人?”这时,她才转头去看罗斯。他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做温柔可人,但她并没有被他骗倒,因为他贴放在她背部的手,推她越过可丽,吩咐她去工作的声音,简短有力。但她不在乎她的那些话是否惹怒他,她甚至回过头瞪他一眼。
为避免爆笑出声,罗斯飞快别开视线。最适切的掩饰方法是低下头,而当他低下头,看到可丽时,他不但很快一整面容,并低咒了一声。他的低咒声把可丽的姊姊吓得飞奔而去。可丽本来也打算如法炮制,但他伸出手制止她。
“慢著。”
“罗斯,你弄疼我了!”当她轻嚷时,她的眼睛同时浮现泪雾。
罗斯再次低咒,“擦乾你的泪水。”他咬牙切齿的说,“我知道我施了多少力气,更知道我没有弄疼你,你是哭好看,还是哭什麽意思的?”
她一面抹泪,一面呜咽抽噎的说,“你欺负人!”
“我?那你刚刚侮辱人家又怎麽说?”“我哪有侮辱她?我说的是事实。她长那麽高就是畸形。”
“她还没有我高,她高是畸形,那我呢?”
“你,你是男人啊,男人当然要长得高高大大的。”她理所当然的说,“但她甚至比大多数男人还要高,那就不正常了。”
“不是大多数男人,而是大多数萨克逊男人。我们这里有十七个跟她一起来的男维京人,并且个个比她高。你要不要去看一看,证实一下?”
“你在开玩笑!”她手扪著胸口尖声的说。
“对,我是在开玩笑。”他叹息的说,“我很抱歉,可丽。我一累时,就比较直言直语。”
她彷佛没有听懂他的暗示,“你累!你跟她做了什麽,会累到语无伦次?”
他咬紧牙关,咽回另一声诅咒,“你还不是我太太,你没有资格过问我的事。”
“那我们什麽时候结婚?” ☆ ☆ ☆
克莉丝听不见他们,但看得到罗斯在生气,他的未婚妻在哭。隔了没一会儿,罗斯气咻咻地走开。他才背转过身,克莉丝看见可丽不但迅速擦乾泪水,脸上的表情也由委屈、怨懑变为恼怒。在那一刻,她几乎可怜罗斯竟然得娶心机如此深沉的女人为妻。
在那一整个下午,克莉丝一直在忙,没有多馀的心思再去可怜罗斯。到了该送饭给俘虏时,她截住蒂蕾,告诉玉妲罗斯准许今天的饭菜由她送。玉妲虽然不大相信,但决定等罗斯下楼时再问清楚。不过当时间愈来愈晚,客人开始用餐,仍不见罗斯下楼时,克莉丝催玉妲去确认。她担心多福久候她不到,会滋生事端。
“你上去叫醒他,问他,他不会生你的气的。”
“你为什麽一直说他在楼上的房间睡觉?大人从来不在白天睡觉的。”
克莉丝当然不会告诉她原因,“你尽管去,听我的没错。”
不片刻,玉妲回来,头摇得像面浪鼓,“他真的在睡觉,还大叫怎麽没有人告诉他时间已经这麽晚了。……你去吧,不过要带两名守卫跟你一起去。黑南,过来帮忙提。”
克莉丝到达木屋前时,发现木屋的门大开,两名守卫正在玩掷镖游戏,完全无视於她们一行四人的接近。走在後面的两名守卫,很快走过去加入游戏的行列。她走进木屋,第一眼看到她的堂兄,她扔下手里的餐篮,飞扑向呆若木鸡的欧雷。许多惊叫声响起,中间夹著她的名字,以及一些问话。但她一句也没能答,不断由一人的怀抱转到另一人的怀抱,站在门口的黑南,看得目瞪口呆。他放下大锅汤後,立刻往大屋方向跑,去向所有人报告他看见了什麽?
最後一个是多福,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克莉丝所有的喜悦一扫而空。从那一个接一个的问话,克莉丝知道了两件事:昨晚她来过的事,只有多福一个人知道。而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眼睛犀利、焦灼地看过她全身,想看出她的身上有否任何伤痕。当他没有看到时,他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他曾鞭打过你一次,我以为--”
“他会再打我一次?”她怯怯一笑。另一件事是他知道她跟罗斯的关系,但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也是,但他没有。”
“他有可能会再打你吗?”
她忆起昨夜,忆起早上,忆起他对她的温柔、体贴……“不,他已经忘了。”
多福在此时才将她搂进怀中,放声大笑,“好!好!好极了!”
“什麽事?你们在打什麽哑谜?”欧雷大声的问。
克莉丝望著一张张亲切、挚爱的脸,打消了说话的念头。她说出昨夜曾来过的事,几经打断後,话题便转移到潜逃有关的资讯。她告诉马匹在哪儿可以找到,丹人的部队在哪里,如果他们不是走北线,可以往西行,那儿的塞尔特人会帮助他们。
“那些都是次要的问题,克莉丝。”欧雷道,“我们脚上的铁链一日不除,我们哪儿也去不了。”
“这几个星期我一直在注意有没有斧头,可是屋里没有,欧雷。我不以为他们这里没有斧头,我认为是他们把斧头藏起来。他们那个萨克逊首领为人不但精明,而且十分的小心。”
“我们也注意到了,否则不会到现在连个机会都没有。看来我们得想办法拿到门和这里铁链的钥匙。”
“你知道在谁身上吗?”
“他们筑墙的工头,叫莱曼的。”
她记得他,这几个礼拜来,她一直没看到他到大屋去过,那表示他不住在大屋。那……她皱紧眉头。
“好啦,你别担心。”欧雷大笑地托起她的下巴,“我们总会有办法逃出去的。他们迟早会有疏忽的,那时我们还怕出不去?况且我们还有一个人说不定会帮我们--如果巴尼的魅力够的话。”
克莉丝张大了眼睛,“巴尼!老天,难怪我说今天的饭菜由我送时,蒂蕾的脸上竟然有失望的表情!你怎麽办到的,巴尼?你又不会说他们的话。”
巴尼腼腆地笑了笑,“我向多福学了几句必备的话。”
“那个女人可不可以自由来去?”欧雷问。
“据我所知,可以,但我对蒂蕾知道得极有限。他们大屋的女人还是很怕我,不太敢跟我说话,敢跟我说话的只有一位叫玉妲的中年妇人,但她对她的主人很忠心。不过为了巴尼,我会找机会跟蒂蕾谈谈,至少探探她的口风,看她对巴尼的印象怎麽样,顺便替巴尼说说好话,告诉她我们巴尼是个正直、勇敢、忠实可靠的好青年。”
全室哄堂大笑,接下来,大家七嘴八舌又问了些问题,主要是想知道前几天前呼後拥而来的那个年轻人是谁,当克莉丝告诉他们後,有的人啧啧称奇,有的人则摩拳擦掌计画德亚弗烈王。
克莉丝怀疑罗斯会让亚弗烈王接近他们,罗斯对他自己的安危,向来无甚顾忌,但对亚弗烈他不会以同样的轻率态度,不过她没有浇他们冷水,她佯叱他们只顾和她叙旧,都忘了吃晚饭。
所有的人嘻笑地走向竹篮和锅子,只除了多福。每个人在看到克莉丝安然无恙後,便没有追问她细节,但多福比他们多知道一些,他担心她。
他拉著她走到墙边坐下,“那是真的吗?那个萨克逊人告诉了我一些事……你喜欢他吧?”
“当我看到他时,我就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是我从所未有过的,多福。”
“那你要他当你的丈夫了?”他望著门外道。
“我是那麽希望,但那是不可能的。”她苦笑的说。
他捏捏她的手,“我一直很担心你会被冲昏了头。”
“我没有,他现在对我好多了,但一开始他以为我是妓女--不,多福,你应该大笑,而不是生气。我当时就是这麽做,让他这麽想,他非常鄙视我,并有好一阵子看都不看我一眼,他那样时,我却又感到……失望。当他最後终於……我是心甘情愿的。诚如我刚才所说,他现在对我不错,前两天他的王来作客时,他就解除我的脚链,让我在屋里可以自由走动。不过他还不十分信任我,他不能看著我时,就叫人监视我。”
“这麽说你得到他了,或者说得到一半了?”
“一半。而那一半在他结婚时,会……”她长叹口气。多福捏捏她的手,既是安慰,也是怂恿她继续说下去,“多福,你想他为什麽会在当场抓到我想放你们一起逃後,带我到湖边游泳?”
“会不会他只有那个地方才能跟你做那个,毕竟大屋已经人满为患了,不是吗?”
克莉丝满面晕红,“他什麽地方……都可以,不必一定要带我去湖边。”
“那,恭喜你,你迷住他了。”
“我迷住他?是我被他迷住,多福。我知道我最後一定会恨他,但我真希望他早日结婚,早日向我说:‘我们完了。’”
多福收回望著门外的视线,似笑非笑地盯著她,“我已经开始同情你那个萨克逊人了,克莉丝,依我看,情形恐怕会相反,等你向他说:‘我们完了。’时,但愿他的心没有太碎才好。”
克莉丝先是浅笑,然後咯笑,最後笑得歪在多福的怀里,她实在很难想像罗斯会为她心碎的模样。
当室内变得十分宁静时,她抬起头,看见罗斯赫然站在门口处,“我想我待太久了。”她呻吟的说,她欲站起时,多福握紧她的手,不让她起身,“多福,看看他的表情,像他是在高兴的样子吗?你要他用拖的拉我出去吗?”
“不知道他那麽做,会有怎样的後果?”
克莉丝突然睁大眼睛,“多福!”
“我们可以抓住他。”多福的眼睛紧紧锁上罗斯的,“抓到他和抓住他们的国王一样,他们不会对我们放箭、放火。”
她的心神都在狂叫,“听我说,多福。我了解他,他是个把人民和责任放在首位的人。你这麽做没有用的,他会命令他的人别顾忌他,他一直认为我们若获得自由,绝不会放了他们,会把他们烧杀得一乾二净後才走,他会宁愿牺牲他自己,也不会命令他们的人退下的。”“他是他们的主子,他们的人不会不管他的死活。”
“多福!”
“看看欧雷,看看他的表情,他也是这麽想,如果你那个萨克逊人笨到会单独走进来,他自然得接受愚蠢的代价。”
克莉丝气得几乎想恨多福逼她在他们和罗斯之间作抉择,如果她现在跑向罗斯,没有人会阻止她,但她如果这麽做,等於是阻挡她的同胞获得自由,而这可能是他们唯一逃跑的机会,可是假若她任罗斯走过来……他很可能会死。
多福似乎感觉到她正在被撕成两半,他放松握地的手,让她作决定,“我们不会杀他的,克莉丝。那对我们并没有好处。”他轻声的说。
决定权再也不掌握在她的手里了,因为罗斯已经失去耐性,该死的他,还有他该死的傲慢与自大,他没有大力甩上门逼她出去,而是一路走了过来,就好像走在他自家的大厅里!
欧雷显然不相信他所看到的,他瞪大眼睛,所有的人也是,包括多福,他绶缓站起身,并拉起克莉丝,手仍握住她的,他的表情没有刚才那麽有自信,全身的肌肉绷紧。他还是要攻击罗斯,还要拿罗斯当人质,克莉丝狂乱的想。她又不能开口向罗斯示警,那只会促使事情更快发生。
维京人是个迷信的民族。他们不会登上一艘未经他们的神祝福的船,而罗斯的大胆,使得他们大开眼界。这已经是第二次,第一次,罗斯有一队守卫在旁,但这一次他只有一个人,双手空空,匕首别在腰际……
他终於走到多福和克莉丝的面前,多福放开她的手,她以为罗斯会牵住她,拉她出去,他的表情几近温和,几乎是太温和了。温和得令人难以置倍,而她的五脏六腑由於翻搅得太厉害,已经麻木得无啥感觉。
他终於抬起手,但不是握住她的,而是一眨眼移到多福的背後,勾住多福的脖子,他的另一只手按在多福的头上,只消一秒,多福的头就可以被他摔断。
“罗斯--”
“你现在愿意出去了吧?”他没有看她,低沉的说。
多福发出一阵喉音,她立刻担心地望向他,那一眼几乎令她气绝--多福竟然在笑。她转向欧雷,“你是要放他走,还是让他拧断多福的脖子?多福或许觉得弄巧成拙很有趣,但那个萨克逊领主可没有跟他一样的幽默感,他会杀死他的!”欧雷似乎觉得这种情形很有趣,他咧嘴笑道,“老天,他那一招可真漂亮。我想他自己能离开,不需要我们‘放’他走,你先走吧,丫头,我相信你走了,他就会跟著走。”他大力搂了她一下,才放开她,知道经过这个事件後,他们很可能再无见面的机会,他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然後把她推向门口。
不止是欧雷,其他人在她走向门口时,也打了下她的臀部,纷纷开口和她道再见,这些人都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这是他们互道再见的一项习惯动作。克莉丝不懂为什麽在他们应该懊恼时,却每个人都笑嘻嘻,好像这件事从头至尾只是件玩笑? ☆ ☆ ☆
“我今晚跟你睡吗,玉妲?”
“你明知道不是,你也看到勒伍德大人一家今天走了。”
“我宁可跟你睡。”
“是吗?昨晚是谁抱怨地板硬的?”
“我没有抱怨!”克莉丝恼怒地低吼,“他为什麽去?我又没有在那边耽搁很久。”
玉妲耸耸肩,“黑南跑回来说你被那些巨人抱过来搂过去--”
“他就为了这一点就跑去?”克莉丝难以相信的说。
“没有,他坐下来吃晚饭,眼睛盯著门口,直到决定你去了太久。”
克莉丝望向长桌。她还是看不见罗斯,亚丁坐靠她这边挡去她的视线,她既无法看见罗斯,也无法看见坐在罗斯另一边的亚弗烈。
诚如欧雷所说,她才一回大厅没多久,罗斯随後也回来了,他只看了她一眼,然後就走向他的位置坐下。克莉丝不以为这件事会像昨晚的事那样轻轻的带过,罗斯只是不想在他的王的面前失态而已。
蒂蕾走了过来,放下手里的托盘,“他们喜欢你的胡桃面包,主人甚至问我是谁做的。但我没告诉他,我怕那些大人、夫人、小姐、侍从……听了後会吐出来,唯恐里面有毒。”
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克莉丝真不敢相倍蒂蕾不但跟她说话,还开她玩笑,“最好的时机是等他们全咽下去,也消化得差不多时再说。”
蒂蕾大笑,“黑南说得对,你不是怪物。玉妲也这麽说,但玉妲本身就是个怪人,而她又喜欢你。”
玉妲冷哼了一声,走开。
“也许那些维京人并不可怕。瞧瞧玉妲,她就面恶心善。”蒂蕾扮了个鬼脸。
“他的名字叫巴尼。”
“谁?”
“那个喜欢你的维京人。”克莉丝有趣地望著不知如何掩饰快乐表情的蒂蕾。
“他这麽告诉你的?”
“他很烦恼,因为他不会说你们的语言,就央求多福教他,但当他开口,而你又听不懂时别意外,因为多福对你们的语言也不在行。”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蒂蕾不断问她有关巴尼的事。克莉丝当然尽量替巴尼说好话,把他说成一个英雄似的人物。事实上,巴尼游戏人间,放荡不羁,是男人的好朋友,却是女性的克星,因为他长了一张娃娃脸,不过如果蒂蕾笨到相信巴尼的花言巧语,愿意不顾一切协助他们逃跑的话,那克莉丝绝不会同情她,其实她大可自己去设法偷钥匙,但发生了刚才那件事,以後的行动只怕会被限制得更严。
“你坐在这里什麽事都不做,光顾聊天,还不如上去睡觉,明天早一点下来帮忙,国王明天走。”玉妲走回来,把蒂蕾叫开,“你们在聊什麽?”
明天?克莉丝的心陡然一沉,这麽快?“蒂蕾喜欢上我同伴中的一人。”
玉妲挑高眉毛,“我希望你曾告诉她那是没希望的事。”
“为什麽不行?他们也是人,也有需要。欲求不满会有暴力倾向的。”
“老天!”玉妲怪叫,“先是送饭,现在你又想给他们送女人。去睡、去睡,睡饱了好做事,要不然再下一次,你说不定会认为他们该在这里娶妻生子,定居下来。”
“好主意,我怎麽没想到这一点?……”克莉丝对著玉妲又想笑又瞪眼的怪表情,扮了一个鬼脸,然後转身上楼。
她上楼不到半分钟,才站到桌子的水桶前,正欲宽衣沐浴,门即被打开。
“我不禁要怀疑,你对我说的话是否全是谎言。”
克莉丝转过头上颗心几乎跳了出来,他那个表情她只见过一次,当她第一次见到他,他吩咐守卫天亮後将他们全部杀死时,就是现在这个表情。
“我必须假设你有理由这麽说。你是要我猜,还是会告诉我?”克莉丝告诉自己,并鼓起勇气怒瞪他阴沉的碧眸。
“他不仅仅是你的朋友而已,对不对,你那个多福?”
“只因为他留住我,不让我走,你就这麽想的?是的,我让他留住我,但那是因为我不认为你会笨到中了他的计谋。”
“是谁笨了?”
她的眼睛倏地睁大,“你知道!你知道你还那样走进去!你简直--疯了!”
“我只是失去耐性,你爱他吗?”
“我当然爱他,他就像我哥哥一样,但这跟发生的事有什麽关系?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做有多危险?你只要转个身,往大厅走,我就会出来。”
“是吗?”他陡然喝道。
他自进入房间後,面孔冰冷得有如隆冬,语气也有若十二月的寒风,玉妲有一次曾告诉她,当罗斯生气时,他会用叫的、吼的,乃至槌桌子来表达他心中的不快。但当他冰冰冷冷之时,最好离他远点,因为那表示他正处於真正愤怒的状态。究竟她的哪一句话使他由愤怒降至只是生气的阶级?克莉丝不禁感到好奇。
“我不是故意去那麽久,我只是很久没见到他们,有太多的话要跟他们说。”
“还碰他们--碰他!我有眼睛,克莉丝,你坐在他的怀里!”
“我没有!我只是坐在他的旁边,他握著我的手。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们家的家教,教我们心里怎麽样就表露出来,你们见到多时不见的朋友,或许不会又搂又抱又叫又跑,但我会,我会搂他们、抱他们,因为我不吝於表达出我的爱。”
“那,抱我、搂我吧,克莉丝。”
他的话像一记雷,打得她浑身有如触电。转眼之间,他的脸不再是怒容满面的血红,而是另一种充满欲望的红。她几乎跨出步,伸出手抱他、搂他。但残存的理智提醒她,他的话是接在一句怎样的语尾。
“克莉丝?”
“不!我不爱你!”那吐出的话翻搅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知道她的否认太强烈了。所以她一点都不意外他踏出了她想前进的那一步,将她紧紧带入怀中,狠狠地吻住她的嘴。
“我投降,克莉丝。不必为爱而碰我、搂我、吻我,为我需要你而碰我、搂我、吻我吧,克莉丝。”
是他的呻吟,那种有如发自体内灵魂深处的呻吟粉碎了她。她无法抗拒他,从一开始就不能。克莉丝抬起手捧住他的脸,让他看著她,而他的表情比他的爱抚更加触及她的心。
是的,我会碰你、搂你、吻你,直到我捕捉到你的心,她没有说出来,但话写在她的眼底。她的眼底除了有她的需求、欲望外,还有她的爱。但她亲吻他的眼睛,不让他读出太多。接著她亲吻了他的嘴,以他渴望的方式,使得他再也不能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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