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7期
犹斗的“困兽” 同声的反抗
作者:甄 蕾
繁漪是曹禺在热血奔腾的青年时期打磨出来的一个文学典型。一出场他就称繁漪“一望就知道是个果敢阴鸷的女人”,后来他又说“当她见着她所爱的,快乐的红晕散布在脸上”,就会觉得“她是能被人爱的,应当被人爱的”。在《雷雨》中,曹禺对繁漪寄托着厚重的信任和同情。当繁漪听到自己的儿子周冲说喜欢丫鬟四凤、繁漪问他怕不怕别人知道了说闲话、周冲回答他不会放在心上时,她虽然不赞成这件事却只因为这句话就表扬周冲道:“这倒像我自己的孩子。”当周萍说周朴园的话铁令如山、不得不从时,繁漪却说:“可是人家说一句,我就要听一句,那是违背我的本性的。”曹禺爱怜、同情繁漪,但他更崇尚、敬重繁漪。曹禺把自己的青春活力赋予了繁漪,他把他心中的利剑交给了繁漪,他要繁漪昂首挺胸永不屈服,他要她面对着通天的男权,面对着黑暗的世界,面对着狰狞的独裁,横劈竖刺,勇往直前。曹禺曾说他写《雷雨》是为了“暴露大家庭的罪恶”,他要批判周朴园的伪善、专制和草菅人命,要揭露周萍的软弱、逃避和自私自利。纵观全剧,繁漪是唯一的一个在这个象征着人间罪恶的大家庭里,与这父子两代人短兵相接、东拼西杀、血战到底的人。当然曹禺笔下的繁漪,不是一个冷酷的斗者,而是一个血肉丰满的女性。不管她的“疯狂”到了什么程度,不管她的“越轨”怎么离格;她那万变不移的正义和善良始终在她身上闪烁着光芒。剧本最后,就在繁漪的歪打正着,使残酷的真相暴露于众时,繁漪突然发现原来周萍和四凤的相恋比起她和周萍的爱情更加不幸,于是她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仇恨和失望,悔恨地对周萍说:“萍,我,我万想不到是——是这样,萍——”当四凤跑出去时繁漪也忘记了四凤是自己的情敌,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要“打了她,烧了她,杀了她”的诅咒,她急喊着:“四凤!四凤!(转向周冲)冲儿,她的样子不大对,你赶快出去看看去。”在这里,繁漪身上的劣迹和缺憾,被她的正直的光芒化解了。繁漪,在中国近现代的女性抗争史上,可以说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典型,她有着令人敬佩、发人深省和让人振奋的永恒的价值。繁漪掘出了男权社会的罪过和弊痼,繁漪实践了女性的奋斗和抗争,繁漪发泄了曹禺“被压抑的愤懑”,承载了曹禺的苦心和孤诣,因而也使作家获得了此类剧作史上的空前成功。
(责任编辑:赵红玉)
作者简介:甄蕾(1981-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硕士研究生。
参考文献:
[1][英]夏洛蒂·勃朗特(Charlotte Bronte):《简·爱》,祝庆英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版。
[2][英]简·里斯(Jean Rhys):《藻海无边——〈简·爱〉前篇》,陈良廷、刘文澜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6年版。
[3]曹禺:《雷雨——四幕话剧》,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4]杨静远编选:《勃朗特姐妹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
[5]方平:《为什么顶楼上藏着一个疯女人?——〈简·爱〉、〈呼啸山庄〉研究及其他》,上海译文出版社,1994年版。
[6]朱虹:《英国小说的黄金时代——1813-1873》,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版。
[7]田本相、胡叔和编:《曹禺研究资料》,中国戏剧出版社,1991年版。
[8]潘克明:《曹禺研究五十年》,天津教育出版社,1987年版。
[9]王兴平等编:《中国当代文学研究资料》,海峡文艺出版社,198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