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李商隐的情感结构与其爱情诗的两难结构
作者:吕逸新
者深隐的情感,深藏的巨大感伤和哀痛,诗歌也因此产生了更丰厚的意蕴和更强烈的震撼力。如《锦瑟》一诗突出了可待追忆的爱情与早已惘然的心绪之间的两难,运用多个典故、意象寄寓了作者的彷徨愁苦,诗中那些华美的意象,幽深的意境,迷离的情感,形成了较大的情感密度和张力。正是这种张力突出了人类心灵世界中“最幽微、最朦胧、最说不清却又时时在折磨人的隐痛,同时亦生动、传神地写出了人对这种隐痛欲说还休,或根本无法表白清楚时的那种复杂心态”。所以,具有完美张力的诗歌最容易引起人们心灵的共鸣,具有一种永恒的魅力。
感伤是李商隐爱情诗的根本风格。李商隐爱情诗的具体内容是丰富的,但大都表现了因爱情受到阻隔而产生的感伤情绪和悲剧性爱情体验,呈现出忧郁与感伤的基调。清代钱谦益在评论李商隐的无题诗时说:“义山《无题》诸什,春女读之而哀,秋士读之而悲。”(《注李义山诗集序》)足见李商隐爱情诗的感伤意味是何等的浓厚了。在李商隐爱情诗的两难结构里,消解情感冲突的途径是未知的,坚守爱情的最终结局是未知的,解除人生悲剧性命运的最佳方案也是未知的。这就决定了李商隐爱情诗的两难结构是一个悲剧性结构,一个悖论,一个无法解决的矛盾。相爱者不能尽情地倾吐爱慕之情,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这是人类永久的悖论,也是永远的感伤。在李商隐爱情诗里情感的冲突、选择的两难和无尽的感伤是紧紧地交融在一起的。李商隐情感世界的冲突为其爱情诗感伤情调的产生提供了前提条件,两难结构使感情由外射性凸显走向内敛并形成完美的张力,而感伤则使爱情诗形成幽忧深邃的诗境,哀婉深沉的美感和触动读者心弦、引发读者共鸣的艺术魅力。
在李商隐的内心深处有一种难以言说且无从填补的空虚怅惘之感,流淌着若有所失惘然追求的情意,这种感觉和情意是其爱情诗感伤情调的突出特点。《锦瑟》中庄生梦蝶,幻灭迅速,杜鹃伤春,悲鸣不已,珠泪晶莹,忽而被弃,玉烟轻袅,临之已非,人生的无常感、梦幻感、失落感都已成为一种持久的忧伤与无奈。李商隐将丰富的情感以及身世多艰所带来的悲剧色彩,投射于他的诗歌中,感伤情绪弥漫四溢,触动着无数善感的心灵。“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无题四首》飒飒东风细雨来)怒放的爱情之花,因为必然的凋零幻灭,带来的只能是寒入骨髓,寂入死灰的绝望。对爱情的热烈向往和希望幻灭的痛苦交融在一起,制造出浓郁的伤感气氛,坚贞纯洁的爱情和高尚的精神寄托,在诗境中得到了完美和谐的体现。“巧啭岂能无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流莺》),春日流落天涯,巧啭有意而佳期未必,“岂能”和“未必”一张一弛,在诗人的一相情愿与情无所寄之间形成一种强烈的张力,感伤渗透于其中,突出了诗人伤心触骨的苦恋体验。在《房中曲》里诗人哀悼妻子的亡故,由娇儿失去母亲的悲伤,写到睹物思人,回忆昔日离家情景,抒发归来不见人的悲哀,“今日涧底松,明日山头蘖。愁到天地翻,相看不相识。”设想来生即使与亡妻相见也不相识,只能永怀无穷的遗恨,诗人心底深深的凄凉和刻骨的沉痛都化作悲歌中的感伤震撼着读者的心灵。
在李商隐那里,感伤已不仅仅是一种艺术风格或情感基调,更是他感悟和体验人生的一种方式,爱情诗实质上是李商隐独自体会感伤之情降临他的心灵时所带来的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和体验的审美载体,是感伤的诗化。需要指出的是,李商隐是为爱情而感伤,为理想而感伤,感伤是他生命存在的一种方式,这保证了他不会走向虚无与绝望。
(责任编辑:古卫红)
作者简介:吕逸新,山东巨野人,文学硕士,山东理工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文艺关学、古典文学的教学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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