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故事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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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连说对不起


  “过了几十分钟,有人来谓张副司令请万军长,我起立穿大衣戴帽将行,妻坚要同往,我力阻不必,‘我有办法,你放心,’俊如(卫立煌)、铭三(蒋鼎文)、一民均力劝止。有两军官持手枪挟余上汽车驰往新城,下车时遇何柱国及王以哲,昨天我们是好朋友,谈笑风生,此刻他二人看了我一眼俯首而去,我被押到杨虎城的卫队室,进门看到卢道生(本棠,我的副师长),秃头着无钮扣军服,相视默然,数分钟后有人来谓:张副司令请万军长,行至杨虎城的小会客厅,尚未就座,张进门拱手说:‘对不起,对不起。’坐后张说:‘武樵不必怕,对你无恶意,对任何人都无恶意,只对委员长不起,使他受微伤。’我说:‘委员长在那里,伤在那里,重不重?我想去看看。’他说:‘伤不重,他的火气很大,我还不敢见他,你何必要见呢!’‘我想稍缓另选一地请他休养。’我说:‘委员长关系太大,请副司令注意他的安全。’他说:‘绝对安全,只是政治主张不同……’他又说:‘我们提出八大主张,’念了一遍说:‘只要委员长接受我们的主张,我亲送委员长回南京,一切是非听国人公论。’我说:‘我是军人,副司令所说的八大主张都属政治问题,我不敢置词。……副司令这次举动,是中国历史的大变,我希望副司令为国家为民族与个人的历史着想。’他说:‘兵谏的事,在外国很平常,只要委员长听我一点点要求,我一定亲送委员长晋京。’他说:‘你的军有那几个师?’我说:‘我只知道归我指挥的有四个师,详细情形还不知道,我直属的第十三师,奉命到咸阳集中,前天开始运输,是否完全到达,尚不知道。……’我又说:‘副司令此举是非如何我不敢说,我知全国军队除一小部份外,都对委员长爱戴与忠诚服从的,十三师是其中之一,如果处理不善,恐怕不只一百个师与副司令为难。’我想张对我特别注意,就因为十三师进驻咸阳,对他的威胁最大。我又说:‘我更希望副司令不要造成西班牙第二。’他说:‘我不惟对十三师不用兵,卽对任何部队都不会用兵的,我只要求领袖以抗日,政治悉听从国人主张,如不能贯彻,愿作西乡隆盛。’他说:‘委员长听从我们的意见,仍拥戴为最高领袖。’又说‘十三师调兴平如何。’我说:‘我此时无意见,但想委员长旣受伤,请副司令让我去看看。’他摇手坚决的拒绝说:‘不可以,以后再说。’我说:‘委员长的安全关系国家民族,请副司令注意。’说话到此为止,他起身似送客,我也起身告辞,他送我出客厅,告诉一军官说:‘好好照拂万军长’……此时飞机多架在上空盘旋低飞,声音甚大。对面房间颇有人往来,邵力子、何柱国、王以哲、张汉卿先后到对面那间去……。旋张学良到我室来立谈,他说:‘委员长火气大得很,谁也不敢同他讲话,他现已到了新城大楼,我请邵力子前去劝慰。’张去后,王以哲、何柱国来,我们坐在坑上谈话,何沉默不发一言,王大发牢骚,口出怨言……,我说:‘……这些实际情形,都可证明委员长无时无刻不是作抗日打算,且委员长为国家最高统帅,一言一动大局所关,抗日虽势在必行,但岂能随便告知大众,泄漏最高机密吗?’他听了我这段话,似乎有点感动,心气非常和平,又谈部队情形,与张所问相同。他们最感威胁就是十三师进驻咸阳……。张学良又来了,安慰我说:‘武樵,这次事只要求委员长,对任何人无恶意,对你更无恶意,你放心好了。’……王以哲、何柱国复来,谓张副司令允许派人去咸阳……。王辞去,何陪坐,默默然相视。缪征流来安慰我,王持杨虎城亲笔条子,‘卢副师长准予回防,沿途放行。’单条纸一张,盖杨的私章,连同八大主张宣言一纸交道生,王以车子送道生……。道生去后,他们要为我安置住处,我说:‘请仍送我回招待所。’三人商量结果,仍派人押返招待所。

  “我由新城押回西京招待所,下车进到大餐厅,正遇上点名,首喊陈诚,次为朱绍良,两人都起身将走,众人都站起来,我大声报告:‘委员长无恙,现在新城大楼,慕尹受伤,但不重……。’点毕仍押往楼上二一一室卧房,已午后三时许矣。原存室内衣物荡然无余……。黄昏前张学良来,见我夫妇拱手说:‘万夫人,对不起对不起。’余妻答曰:‘身为囚犯,还有什么对不起。’张无言,余妻又说:‘我一妇女,从不参加政治,为什么亦受囚禁。’张连说对不起而去。

  “六时许送饭来,每人白饭一碗菜一盘,妻粒米未进,我勉吃半碗,入夜那能睡眠,原有暖气设备未烧,天旣冷每人仅一床毛毡,夜半闻对门蒋雨岩先生呻吟不止,疑有病,余妻力排卫兵阻止前往看视,蒋先生腹痛发烧大汗,原来昨已有病,药尚未被抢,余妻拿药持水为之服药,一夜三次,照料至天明始较好。

  “这一夜只听卫兵行走声,交班声,房门不准关,余妻强要关,只留一隙,每交班必开门点数曰:‘两个’,或数分钟探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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