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故事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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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上客变为阶下囚


  关于西京招待所各要人被囚状况,蒋百里和万耀煌曾有如下的生动的记述。蒋百里于事变结束后,对上海新闻记者说:

  “余于十二月十一月,乘机由京启飞,赴陕谒见蒋委员长,报告此次赴欧美考察经过。当日抵西安,下午二时,驱车至清池谒见委员长,承垂询甚详。谈约一小时辞出。华清池为古代沐浴胜地,征尘甫卸,就浴一过,顿觉遍体轻快。四时许,由华清池折回西安招待所,小憇移时,即应张、杨公宴。盖张学良、杨虎城二氏,于是日傍晚,邀宴各方来客,余等亦在被邀之列也。余行抵张宅,适张学良赴蒋委员长宴未归,仅有杨虎城氏出而款客。少顷,张自驾汽车,匆匆而至。与张并坐司机位次者为陈调元氏,后排为蒋作宾、陈诚、陈继承、卫立煌诸氏。宴毕,余等辞出,返招待所休息。

  “招待所系一‘人’字形建筑物,冠盖云集,客中颇不寂寞。余等聚谈至十二时半,始各归室就寝,劳顿终日,不觉蘧然入梦矣。翌晨,曙光未启,闻枪声四起,疑系军队凌晨演习,初未介意。俄而机关枪声大作,辨为实弹射击,然犹以为练习打靶,决未料及祸变发于俄顷也。未几,枪声自远而近,似在咫尺之间。时余伏案整理文稿,室未下键。有一青年营长,排闼而入,询余姓名毕,即曰:‘请先生至客厅休息。’语未毕,两健卒挟余出。

  “其时中央来陕各要员,先后集于厅堂中,均愕然不知所以。余前所见之青年营长,气势昂藏,似负监守之责。余等询以究竟,渠喟然长叹约:‘公等有年纪的人,那知道我们青年的苦闷,没事没事,放心放心,再过了一小时,真相当可大白。’

  “果也,未及半小时之久,外间送来第一次号外,有‘张杨兵谏’之语。旋有第二次号外,第三次号外,如蛱蝶之纷飞,如鹅掌之乱舞,余等皆得一一寓目,皆不禁为委员长安全虑。

  “余等枯坐达数小时之久,陈院长(按陈调元时任军事参议院院长)出香烟饷客,且曰:‘诸君欲吸香烟,每枝代价五角。’青年营长闻语,遽命侍役速取香烟来,于是陈院长高价居奇之技俩,不得售矣。是日下午五时,监守者移居余等于楼上,每室守兵一人。六时许,张学良来,向余等拱手曰:‘惊动惊动,对不起对不起。’偏历各室而去。“余等自朝至暮,未尝进食,灯火旣上,监守者始嘱仆役为余等备餐。炊就,卽为守兵攫食一空,连炊五次,余等始得食。招待所主人为宁波产,青年军官频频怒掴其颊,盖责其招待未周也。食竟,何柱国(东北军军长)于于然来,仍呼余为老师,执弟子礼甚恭,余漫应之。”

  万耀煌〔按时任第二十五军军长,所辖四个师,奉调入陕(西)剿共,其所兼之第十三师,驻防西安以西五十华里的咸阳。〕在所着“西安事变身历记”中说:“十一月十二日天未明,人声鼎沸,闻撞门声甚厉,惊醒,披衣而起,长临(按万夫人周长临)亦醒起,开门一看,见武装士兵布满各室门口,我急将门紧闭,外面用枪托撞门又用锁匙开门,我将锁扭住不放松,我夫妇用力顶门,始离开而去撞二一五号,声音渐寂,我夫妇又用床铺抵门。初判断为兵变抢掠,天明后当有正式部队平乱,必可无事,但撞门同时枪声四起,间有机枪声,卽招待所周围亦有枪声。旋由窗户见有整齐部队与小汽车在街市上往来,哨兵仍极镇定,警戒严密,知是有计划的行动。临潼方面,委座安全实堪忧虑,同寓招待所要人必均被捕,我夫妇岂能幸免。又见有汽车到招待所,又见担架抬人出去,知道必有人再来捕我夫妇,遂将床铺还原,衣服整好,余妻恐开门时有枪击危险,要我略避,一间卧室,一间储衣室,一个卫生室,何处可避,余妻坚要我在储衣室小立,用衣服掩护,妻坐于当门以准备接受危险,至十一时有持钥开门声,妻即开门,一军长持枪对准余妻,问‘军长在何处?’余立出声应曰:‘我在此。’又问:‘有枪吗?’我说:‘没有。’经搜查后由三人拥余夫妇下楼至大餐厅,蒋作宾、蒋方震、陈调元、朱绍良、陈诚、陈继承夫妇、卫立煌、李基鸿、郭寄峤、张冲、蒋鼎文等均沉默杂坐,武装士兵露刃持枪环立,我夫妇入厅,众目惊视,默默无言。我夫妇坐在陈雪轩(调元)、卫俊如(立煌)之间,陈雪轩(调元)、蒋雨岩(作宾)最沉静,陈辞修(诚)单坐一张椅子,监视较严。雪轩、一民(朱绍良)均吸烟,间说幽默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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