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安城中,东北军仅驻了一个警卫团,在城内东南角上自成一个范围,负责剿匪总部及张学良官邸的护卫。另外警备西郊飞机场的也为东北军的一个高射炮团。其余整个西安城防都在杨虎城的第十七路军控制之下。张、杨在决定行动时,便议定到华清池刼持蒋先生,由张派东北军担任。杨虎城则负责和平接收中央驻陕(西)各机关,羁留住在西京招待所的中央军、政大员,可能杨虎城处置不够周密,所部纪律又太差,以致在进行之中,发生了许多不应有的骚扰和迫害。
于华清池方面行动的同时,第十七路军也在西安城里动起手来。首先遭殃的是住在西京招待所的各位要员蒋作宾、邵元冲、陈调元、朱绍良、蒋鼎文、卫立煌、陈诚、陈继承夫妇、万耀煌夫妇、郭寄峤、张冲、蒋百里等及其随员三百多人,立时成为俘虏,而且随身行囊均被洗刼一空。此中最不幸的是邵元冲,他当时闻警跳窗而逃,被流弹击中,越两日卽身亡。也有人躲入厨房面缸内和厕所中,弄得满身发白发臭,成为一时笑谈,大多数人则处变不惊,镇静如常。同住于招待所的前青岛市长胡若愚,本为东北军系统人物,亦误被击伤,子弹横穿面颊而出,遭了池鱼之殃。蒋百里则系奉派赴欧洲各国考察军事,甫行回国,应召到西安向蒋先生有所报告,并乘便到西北各省考察。他虽然遭了意外之险,却对此一事变的解决,起了有力的疏解作用。此外陕西省政府主席邵力子和各厅、处长,及省党部委员等,或被分别看管,或伺机逃离。宪兵、警察和保安队,均被缴械,且有被肆行枪杀者。省会公安局长马志超,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一期,是军统派驻西安的负责人,夙为张、杨及其部属所痛恨,颇欲得而甘心,所幸他是本省人,社会关系多,得以化装逃走,否则必死无疑。西安城内中央各机关,均被抄收抢刼,西安车站及货仓粮库均抢一空。车站上停有陈诚的专车一辆,被搜凡十七次,所有重要对象,全被搜光。其它遭劫情形,曾任张学良机要秘书的李金洲,在所着“西安事变亲历记”中,曾有如下的描述:
“西安城内,东北军仅卫队一团,力量有限,所有包围西京招待所、封锁飞机场、解除警察武装,均由杨部担任。警察局长马志超,属军统局系统,副司令命杨氏仅监视其个人,包围警察局,用和平手段令其交出武器而已。杨部阳奉阴违,以抢夺武器为目的,并未经过商洽,突然包围攻击,警察迫于自卫,开枪还击,结果造成重大伤亡,马局长仅以身免,匿居友人处,化装人力车夫,令其夫人乘坐,潜出东门,始行脱险。飞机场被封锁后,所有空军武器,亦全被掠夺一空。空军军官眷属,多住西门内外飞机场附近,亦遭抢刼,但幸未伤人。张副司令在东北有一边业银行,西安设有分行,位于西大街,同时亦被抢掠,经理王某,当场被枪杀。在作者所兼之办公厅第六科,有一少校科员张式维,寄住该行,身着少校军服,挺身而出,责其不分敌友,抢刼杀人,亦同时被害。仅东南城一带,为西北总部分支机构,及副司令官邸所在地,由卫队警备,未遭波及外,其余各街巷,枪声手榴弹声,澈夜未停。闻商店住宅,有多数被抢,商民有无伤亡,因当时无统计,数目不详。杨部纪律废弛如此,诚出乎张副司令意料之外也。”
张学良对于西安的混乱情形,深感痛侮,他在“忏悔录”中曾说:“事变之后,良一观察,伤感后悔万分,痛部属之无能,惊杨部之无纪律,自悔孟浪,此辈安足可以共成抗日救国大业乎?”
西安如此,西北另一重镇的兰州又如何呢?
白雪峰在所着“兰州事变纪略”中,曾有详细报导,说是东北军五十一军,包围中央驻兰军政机关,并将中央留守部队缴械,抢掠之惨,有过于西安,乃兰州“三百年未有之浩刼”。兹摘录其重要之一段:
“蒋委员长在陕被困,五十一军接西安电令将驻兰中央所派军政各机关,同时解决,一切秘密计画,悉由省府秘书长周从政主持,民政厅长刘广沛赞助之。于是北洋军中硕果仅存之五十一军,一部遂牵扯而变为叛军,始造成全市恐怖之现象。计夜中受包围者为绥靖公署、交二团、公安总局、分局、军警督察处、第二十四师、第八师留守处、监察使署、护送班禅专使行署及东较场中央炮兵营,同时又派兵将中央、农民两银行经理、邮电两局长传至省政府,并于邮电各局另派军士持枪严重监视,邮局局长卽由省府秘书长周从政另派一人接办(后因种种牵涉未得接收),被围各机关守卫及中央军各留守之枪枝,均被收去,守点站岗之军警,被杀者无算,其它财物除监察使署仅缴枪若干,未闻有其它损失外,其它被围缴械各机关,均搜刮(至)一无所有。其各机关在职人员,一经叛军查获,重则卽时枪毙,轻则送往拱星墩看管,认为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