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方面,孔祥熙认为张学良自发动西安事变,既无一日不与中央及他本人通电信,给他的电,辞旨亦最恳切,足征谈判之门,始终未闭。但张学良既已发难,令其径送蒋先生回南京或有困难,故拟劝张先送蒋先生到太原,而以斡旋之任托阎锡山,并于电托阎锡山时,愿以身家保证张学良的安全。孔氏一再电阎表达此意,且派浙江省主席黄绍竑前赴太原,与阎当面商洽。兹录其两电如次:
一、“太原阎主任百公勋鉴:一密。元秘电谅承尊察。西安之事,全国上下,同深愤慨。汉卿真意,现虽难确知,然责难既多,势必形成骑虎,欲罢不能,日久将成僵局。介公一日不出,人心一日不安,国家前途,所关甚钜。我公年德既尊,众流仰望,汉卿对公向亦推诚。弟意请公即电汉卿,促其反省,即日陪同介公南来,一切弟当保其安全。倘渠因南来或恐不为各方所谅,则请公电劝其暂移晋省,并保证其绝对安全。即希迅速密加运用,或派妥员即往尤佳。如尊意应与弟联电汉卿,即请领衔发致如何?仍盼先复。弟孔祥熙叩。寒秘印。”
二、“急,太原阎主任百公勋鉴:一密。寒电计达。汉卿劫持介公,迄无悔悟表示,中央同人,愤恨万端。顷弟电请我公转达汉卿,亲送介公至并,与中央同人面商一切,固所以平国人之公愤,亦所以为汉卿留地步。若汉卿仍旧执迷不悟,则中央同人,为国家民族计,为国际地位计,断难容其抱一人之质,贻全民之祸,势必取断然之处置,兴讨伐之义师。当此外患严重之际,不特徒损国家民族之元气,亦恐招离析分崩之惨祸。瞻念前途,不寒而栗!是汉卿以救亡者反以速亡,以抗敌倡者转以资敌。其平日称复父仇雪国耻,将谓之何?此时中央同仁,愤恨深矣极矣,若汉卿能及早觉悟,则大祸当可挽回,长久劫持,自贻伊戚,亦只有弃私情而取公义,祸机相迫,间不容发。务祈吾公切电汉卿,促其亲送介公赴并,弟即邀中央负责同人前往晤商,则一切问题,有我公居间保证,当不难迎刃而解。临电急切,无任盼祷。弟孔祥熙叩。咸秘二印。”
阎锡山受了孔祥熙的连番电托,及其与张学良的往复电商,便想在此中有所作为。可是以后由于各种情势的演变,张学良决定亲送蒋先生回南京,自不须阎锡山从中插手,所谓“我决不让老阎作这一票买卖”者此也。阎锡山没有作成“这一票买卖”,大概心中不无遗憾。所以当十二月二十五日蒋先生离陕(西安)飞(南)京,到达洛阳时,阎的驻(南)京代表赵丕廉,当天由南京以急电向阎报告,阎阅电尚疑信参半,习惯性的把双手插在腰后裤口,在中和斋(太原绥靖公署主任办公厅,又名南办公厅,另有北办公厅。)宽敞的地上独自踱来踱去。次(二十六)日蒋先生飞抵南京,赵丕廉亲赴机场迎接,又立即以急电报告阎,阎阅毕随即坐在中和斋的皮沙发上,微微点头,好久没有说话。当兹举国为蒋先生的安全脱险而欢腾之际,阎锡山有此表情,不知是过份喜悦?或者微感意外?或者另有感触?抑或因在此惊涛骇浪之中,失去他扭转乾坤的好机会而心怀戚戚?则非外人所能知了。
主持河北、察哈尔两省及北平、天津两市军政的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宋哲元,山东省政府主席兼第三路军总指挥韩复榘,各拥重兵,屏障华北,他们当时的处境及动态,均关重要,而为各方所关切。宋氏于民国十九(一九三○)年中原大战失败后,接受张学良改编,颇得张的照顾,后且由张推荐出任察哈尔省主席,逐渐坐上华北第一把交椅。他数年来面对日本军阀的欺凌压迫,感受最切,痛愤至深。张学良此番发动西安事变,以团结抗日为号召,对宋寄予厚望,深盼得其助力。故于十二日即电宋哲元,大旨是:
“日本自九一八夺取我东北三省,进而侵占热河,窥伺华北,长此以往,非将我整个国家蚕食鲸吞不止。我们必须联合各党各派一致抗日,方足以救亡图存。学良迭将此意面呈蒋公,未蒙采纳。不得已将蒋公抑留西安,促其觉悟。对于解决时局,弟有八项主张,另电奉达。希兄接电后亲来西安,或派全权代表前来,共商国是。盼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