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虎城率卫队若干人来时,空气益形紧张。彼偕张径入委员长室,立正敬礼。委员长邀其就坐,彼等皆屹然不敢动;余即进言,委员长尚病不能起坐,故不得不卧谈,如彼等就坐,较易听受,乃始勉就椅坐。委员长与彼等语,余即在座速记,彼等闻委员长诚挚之言,余从旁察觉彼等容态,实显现一种非常感动与情不自禁惭愧之色。
“谈话约半小时始毕,时已四时余矣。急整装行,委员长与余偕张学良共乘一车,张径就车之前排坐;子文、端纳与杨虎城另乘一车。车抵飞机场,径开至张坐机之门旁。机已开热备用,一声怒吼,离地腾空上升,余夫与余乃向西安作愉快之告别。是夕安抵洛阳,祝颂圣诞佳节。此日之纪念,不唯恢复委员长与余之自由,而中国全民众解放之基,实亦肇于此乎!”
蒋先生在洛阳停留一宵。二十六日九时四十分乘专机由洛阳起飞,十二时二十分到达南京光华门外大较场机场,场内场外伫立欢迎者达数十万人,国府主席林森及各显要,都到机场欢迎慰问。蒋先生鞠躬、颔首,表示谢意。旋驱车转至明故宫飞机场,接受广大民众之欢呼。下午三时,他约集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国府五院院长、各部会首长、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等,叙谈二十分钟,表示谢意。
从十二月二十五日晚间蒋先生飞抵洛阳起,差不多连续一个星期的时间,全国各地,掀起热烈庆祝蒋先生脱险的浪潮。名流学者和报章杂志莫不为文祝贺,连篇累牍,各擅其胜,其欢腾的情形与事变发生时的愤慨状况,恰成强烈对照。我认为在所有祝贺词中,以北京大学蒋梦麟校长的三句话─一个伟大,一个勇敢,一个天真,实在言简意赅,曲尽其妙。一个伟大当然是蒋先生。那么蒋夫人和张学良,到底谁是勇敢?谁是天真?我那时反复思索,觉得她们两人,都勇敢,都天真,可都不敢给她们任何一个下定论。蒋梦麟先生生前,我在台北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碰到他,当面请教,他微笑着对我说:“你还记的那个陈年往事,至于谁勇敢,谁天真,你就自个儿猜吧。”我现在顺便提及,也请读者先生们猜猜吧。
经过西安事变的考验,蒋先生的威望更加崇隆,奠定了他在全国人心目中最崇高、最伟大领袖地位。
西安事变距今已过五十年,它对中国历史的发展,具有至为重要的影响,而为举世所重视。上(民七五、一九八六)年十月,美国伊利诺州香槟城,曾举行为期三天的国际学术讨论会,主题是纪念西安事变五十周年。美、法、日、加拿大及我国海峡两岸学者三十多人参加,台北方面应邀出席者为中国国民党中央党史会副主任委员李云汉、传记文学社社长刘绍唐,事变主角之一杨虎城的儿子、现任中共全国政协副秘书长杨拯民也曾与会。会中提出论文十三篇,从各种角度,探讨事变发生的经过及其影响。中共方面也于上(民七五、一九八六)年十二月十二日,举行西安事变五十周年纪念大会,并搜集各方有关资料,印行“西安事变汇编”。
西安事变当年结束后,政府曾在骊山山腰蒋先生避难处,建立了一座“正气亭”,以为纪念。后来中共窃国,毛泽东把它改为“捉蒋亭”,亲手写了歪七竖八的三个大字。近年中共为了纪念西安事变的实质意义,并加强对国民党的统战,深觉“捉蒋亭”不妥,又给改名为“兵谏亭”